甘勉:“属下还得知。胡天烈手下有一被称为三娘的女子,她……”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丝迟疑。
陈晏:“怎么了?”
甘勉咬了咬牙:“仿佛是昔年孟家的三小姐。”
屋内一时静默。
甘勉只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压不住地激动了几分,这片刻的沉默里,他攥了攥自己的手,把所有的情绪用压了下去,终于恢复了平稳,只是声音仍有涩:“……当年孟氏一族谋反获罪,我们却陷在尧昌前线,有十几日,那音信都完全断绝,等到终于剿灭了葛博,准备班师的时候,才知孟家已经……孟三小姐虽然没有获罪,但我们怎么找不到她的下落。有人说她死了。孟家女眷当时为了不流落『乱』军,很多人确都自尽了。”
甘勉现在都还记得,他哥哥甘信当时到这消息的时候,脸上那仿佛比站在看不到边的死人堆里都还要可怖的神情。就好像这世界,那瞬间,在他眼睛里都变成了白骨。
甘信在尧昌受了伤,怎么也应该养三月。但是他刚下地的时候,就开始找孟三小姐。
没有找到。
『乱』世之中,死一人,太平常了,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很多人可天就死了。
一人的死,谁在?
甘勉低声:“后来柳崖那一仗,兄受了伤。濒死之际,他对我说,叫我不要伤心。因为他一点也不伤心。他已经活得够了,从孟三小姐不在人世的那一天,他就忽然觉得这人间万事怎么一点也不好看了。想到还要接着再看几十年,就觉得一丝也不值得留恋。”
“他说,当时他求娶孟三小姐,真是紧张。他一次上战场都没有这样紧张过。孟三小姐问他,生同衾死同『穴』,他可以做到吗?兄求之不得,连忙答应了。他说,他这一生只应过孟三小姐这一件事,但是还是失信了。”
顾凭忽然感觉,陈晏拥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
陈晏:“有多大的把握是她。”
甘信:“属下从一山匪身上搜出了一张小像,他说那是三娘……殿下,我有七成把握不错!”
陈晏淡淡:“我知了。”
甘勉躬身一礼,告退下去。
陈晏静静地拥着顾凭,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半晌,他开口:“清缴十八寨时,若行策,护一下那三娘,不要伤她『性』命。”
顾凭:“好。”
月『色』将他们二人的影子投落在墙上,忽然,陈晏开口:“顾凭,这一次,孤不同计较了。”
这声音虽然带着他一贯的强势,但仍然平添了一分无法形容的寂寥。他拥着顾凭,手指扣住了他的十指。陈晏冷冷:“顾凭,的『性』子,从来不是那等横行冒险的无忌之徒,或者说,顾凭真在的东西,真如果赌输了就付不的代价,是从来不去拿来赌的。”
“无论是云台山,还是今晚的伍府,这么做,无非就是因为,不在在暗部的前途,不在自己在孤身边那人耳中的名声。无非是想要他们以为,顾凭是有几分才华,做应变急智,但那不过是杨修之才,孤可以要,也可以不要。是怕他们真的信赖,倚吧!”
顾凭的脊背僵硬了。
陈晏没有看他,只是保持着这把他紧锁在怀里的姿势,声音冰冷:“世事多无常。这一次,孤放过。但是,若是再令我发现有逃离之心,从那以后,不要想再离开孤身边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