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白的『逼』迫。
这个玉佩的含义,是如陈晏亲临。
如陈晏亲临。拿出这个玉佩之后,退不退,这局赌开是不开,已经不由伍飞平说了算了。
伍飞平死死地盯着他,额角的青筋抽搐了又抽搐,牙齿更是被咬出了格格的细响。
现的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极端的拉扯中。调动整个颖安卫的旗牌,这已经完全超过了他最初预期的赌注,但是摆面前的,是足以号令整个冠甲军的玉佩!
天下最强军的兵符。没人面对着这个东西,能不心动!
半晌,他狠狠道:“好!”
不多时,伍府下属捧来了颖安卫的旗牌。
箭靶也摆好了。
伍飞平:“顾司丞请。”
其实若论拿出来的赌注的价值,那陈晏的玉佩是要贵重过颖安卫的旗牌的,所以照来说,应该是顾凭来定次序。但是此刻众人『骚』动不安,他的心思也浮『乱』,这于『射』箭大不利,纵使不讲规矩,伍飞平是立刻选定了后手。
顾凭朝他瞥了一眼,微微一笑,点头应下。
他提步上前,握弓,搭箭,勾弦,开弓。弓满,手指撒开。
箭急出。
所人的呼吸那一刻都屏住了,一个声音大叫道:“是红心!”
红心,十环!
顾凭好像没听到,或者说听到了也不意。他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重复着这个动作。好像这不是一场足以令任何人都勃然变『色』的豪赌,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很多人着他,忽然之间,就觉得『射』被列于君子六艺不是没道。只是这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能让人气为之夺,心为之夺。
又一箭红心。
再一箭,仍是红心。
顾凭放下弓。
走过伍飞平身边时,他轻声道:“以弱诱之,以利激之,以强惧之……伍大人,你的心已『乱』!”
他好像担心伍飞平不白他是怎么踩进陷阱的,把自己这一晚上针对他的手段,一一给他点了出来。
一时间,伍飞平眼睛乎要瞪出血来。
顾凭的声音很低,除了伍飞平,没人听清他说了么,甚至没人察觉到他说了话。他们只是觉伍飞平的脸『色』难至极。他那剧烈跳动的肌肉,不断抽搐着的青筋,都显示着这个人的心底是何等混『乱』,何等焦躁,何等万念如沸!
一个人低声急道:“大人方才不是调整吗,怎么全无好转?『射』箭最忌讳的就是心不定,大人这样,哪里像是能瞄得住靶?”
伍飞平拿起弓,是再眼拙的人也出不对了。
他的手臂竟然不稳。
伍飞平狠狠吸了一口气,手指一松。片刻,他听到一个人说:“脱靶了。”
脱靶了?
第一箭就脱靶了。
这场赌……就这么结束了?
伍飞平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空茫。他盯着顾凭,这一晚上的画面他眼前疯狂急转。
他忽然想,他是可以退的,他很多机会去退。他以势压人,『逼』着顾凭不得不答应让颖安卫一同剿匪的时候,他原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那时候,他完完全全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他为么就昏了头了,非要跟顾凭赌一把指挥之权?
就算是顾凭拿出了玉佩,若是他拼着这张脸皮不要,拼着得罪陈晏的代价也不应赌。他也是可以反悔,可以不应的。
这么多机会啊,他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以弱诱之,以利激之,以强惧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伍飞平到腹内如火焚一般,他盯着顾凭,嘴唇动了又动,猛然昏死了过去。
顾凭走出伍府,坐上马车。
一路上,赵长起都很沉默,只是那复杂的目光,时不时从顾凭面上扫过去。
赵长起叹道:“你今天晚上,冒险了。伍飞平的箭法颖安卫中都是的,他如果不是心思大『乱』,你不一定能胜过他。但……”
但是之后,他却没再说。
最后,赵长起苦笑了一声:“顾凭,你这聪,确是难得。”
顾凭闭着眼,没接话。
回到楼馆,他走进房间。刚一进去,就到榻上坐着一个人。
顾凭的步子当场就刹门口:“……殿下。”
陈晏抬起眼,扯了扯嘴角:“阿凭这胆子,真是令孤刮目相。”
顾凭:……
哎,他就猜到陈晏可能要发作他,毕竟以这枚玉佩的价值,拿去跟人作赌确实是冒险了。
他关上门,实实地走到陈晏面前。
陈晏冷笑道:“你知不知道,听到你伍府人开赌的消息后,孤想么?”
他当时想,若是顾凭赌输了,这事该如何善后。这枚兵符绝不能留别人手里,或者让伍飞平从此消失,或者直接派人把这枚玉佩给毁了。但是,怎样才能不牵扯到顾凭?他想到了个法子就否决了个法子——而且犯了这样的事,又是众目睽睽之下,顾凭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根本就是『逼』得他不想处置,也必须得处置!
顾凭眨了眨眼,假装不懂,笑『吟』『吟』地道:“殿下肯定想,阿凭真是聪慧过人,他若是助我收拢颖安卫,我该奖他么东西好呢?”
陈晏顿了顿:“……助我收拢颖安卫?”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一丝凝滞。就好像他的心,这一刻忽然停顿了一下。
真的,停顿了一下。
他拢过顾凭,紧紧地将他锁怀里,低声道:“你做这些,是为了这个?”
顾凭:“我之前说了,让殿下不如把颖安收拢收拢得了,要不我们别人的地盘上,一来就受欺负——殿下不会以为我开玩笑吧。”
他说着,轻轻陈晏脖颈上蹭了蹭,哄道:“殿下,别生气了,啊。”
陈晏忽然捏过他的脸,深深地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