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徐谦确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办事非常靠谱，很快就帮忙弄到了一百多发子弹。随后又带陆亢去大营角落处的靶场。

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但是靶场内人还是不少。因为现在是夏季，中午的时候太热。清晨倒是凉快，但是不可能凌晨五点钟就来打枪，否则军营内的将士们和周边老百姓甭想睡觉了。六点以后，集合，操练，吃过早饭都八点钟了，太阳已经有点晒人了。所以真正好练枪，也就是太阳落山但天还没黑的这段时间。

“徐参谋！”

“徐长官！”

“徐老师！”

……

一路上过来，跟徐谦打招呼的人很多。

陆亢打趣道：“徐兄，人缘很好嘛！”

徐谦哈哈一笑，开玩笑说：“不瞒您说，全靠混个脸熟。”

前面一个靶位拥簇了不少人，大家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陆亢和徐谦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

“哟，徐参谋，您来的正好！”一名正在持枪的上尉看见徐谦，兴冲冲地说：“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徐谦笑着对陆亢说：“这位是赵连长，军事技能非常过硬，大刀、射击、拼刺、投弹，都是全军顶尖高手。唯一的毛病就是好赌。赵连长，这位是新上任的陆教官。”

这位赵连长身材中等，但是长得极为壮实，头发可能是被军帽压过，齐刷刷地拧向一边，看上去有些桀骜不驯。陆亢带兵带得多了，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是个刺儿头。陆亢在观察赵连长的时候，赵连长也打量着陆亢。

“见过陆长官！”

赵连长看见陆亢竟然挂着少校军衔，有些吃惊，急忙上前行礼。

“你好啊，赵连长！”陆亢回敬了军礼，问道：“你们这是在试枪？”

“是啊长官！”赵连长有些炫耀地拿起一杆崭新的步枪，笑嘻嘻地说：“两位长官敢不敢，呃，要不要试试？”

徐谦懒得理这浑人，摆手说：“你们赶紧测试吧，人家军火商还等着回话呢！”

陆亢看了一眼，发现这支步枪的外型有些特殊，和当时常见的步枪不同，枪管的下端藏着一截导气管——这说明它可能是一把半自动步枪。而当时常见的“汉阳造”、“中正式”、“马四环”、“三八大盖”、“水连珠”，都属于栓动步枪。

栓动步枪上膛之后，每扣动一次扳机，都需要用手去拉动枪栓，退壳，重新上膛，然后才能再次射击。而半自动步枪，可以连续扣动扳机，直到把弹仓或弹匣内的子弹打光为止。

陆亢饶有兴趣地说：“这个枪倒有点意思。”

徐谦介绍说：“这是捷克布鲁诺国营兵工厂研制的ZH—29半自动步枪，前段时间欧洲一家军火商人送过来的。”

“哦！”

陆亢一下子想起来了，民国时期中国军队确实装备过这么一款半自动步枪。事实上这款步枪，最早就是东北军向捷克军火商订制的，并由著名设计师艾曼纽哈力克（EMMANUELHOLEK）主持研发。艾曼纽哈力克也是ZB—26（即捷克式）轻机枪的设计师。

当时东北军少量购买了一批之后，还打算在奉天兵工厂批量生产，以逐步替换之前装备的各类栓动步枪。遗憾的是，“九一八事变”的爆发，让这一切成了泡影。

除了东北军以外，其它各方势力也曾少量购买过，但最终都没有大量装备。枪是好枪，但是存在两个问题。一来，这个枪比较贵。一支ZH—29的价钱相当于三支“马四环”，而两支ZH—29的价钱甚至可以买到一挺ZB—26轻机枪。

从性价比来看，两支半自动步枪肯定是比不过一挺轻机枪的。而且当时国内很多兵工厂都可以通过逆向测绘，生产“山寨版”的捷克式轻机枪，其制造成本比进口货要低得多。换句话说，用造机枪的钱买半自动步枪，谁舍得买啊？

另外，ZH—29半自动步枪制造相当精密。相应的，对于维护保养的要求也非常高。而中国军队当时大部分士兵都是文盲，让他们学会这些操作也是非常头痛的一件事情。至于知识分子，人家要当也是当军官，不太可能去当大头兵。

事实上，不仅是中国，其它国家也买得很少。早在1930年的时候，捷克人曾拿着ZH—29去美国测试，竞争美军的下一代主力步枪。结果输给了大名鼎鼎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美国军方给出的解释，是说此枪工艺复杂，造价昂贵和受到外界污染后容易出现故障。

其实这些不过是借口而已，相对于原始的栓动步枪，半自动步枪肯定是“工艺复杂”、“造价昂贵”、“故障率高”。这是提高性能的同时，必须付出的代价。

但跟同时代的其它半自动步枪相比，ZH—29事实上已经是性能最为优异的一款了。比如说它的竞争对手——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问题一大堆，还在疯狂魔改之中，一直折腾到1936年才正式生产。即便是完全定型的伽兰德也不见得比ZH—29强多少，至少精度就赶不上。

美军之所以宁愿选择还未定型的M1伽兰德，也不愿意要ZH—29，无非是美国当时孤立主义盛行，不可能把这样一笔巨额订单送给一家欧洲的军火公司。当然不光是美国，别的国家情况也与之类似。穷国买不起，发达国家宁愿自己造。

所以一代佳作，最终默默无闻，尤其是在中国战场上，未能像它的同伴ZB—26那样大放异彩，为抗战贡献力量，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第二十九军之前从未装备过这款步枪。直到前段时间，卢沟桥事变爆发，嗅觉敏锐的军火商趁机找上门来，试图向第二十九军甩卖手中的存货。张副参谋长就让赵连长测试一下，看值不得值买。

“孙有财！”

“到！”

“你来给长官们演示一下！”

“是！”

……

一名年轻士兵出列，从赵连长手中接过步枪，上前两步走到靶位处，单膝跪地，双手据枪，快速瞄准了前方一百米处的靶位。

这种射击姿势称为跪姿射击，优点是摆姿势速度快，射击精度较高，但是对于腿部的忍耐力要求较高。一般能够采用跪姿射击的都是老兵。

“砰！”

“九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