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皱着眉。
见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沈清姝起身和沈致告退。
沈致哪有不许的,自是应下。
侯嘉玉握着扇柄的手一顿,“你不亲自与我画押?”
侯嘉玉原以为沈清姝会亲自和他画押签字,没成想她却将事情转交给了沈致。
沈清姝勾唇,“侯公子莫不是忘了,我大哥才是镖局主事人。况且……”
况且谢斯年这厮从方才起就不对劲,虽然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可沈清姝还是从他的安静中察觉出不对劲。
少女拉起谢斯年,朝着沈致盈盈一拜。谢斯年瞥了她一眼,本能想挥袖拒绝,复又想到少女一腔绵绵心意,抿抿唇,终是不声不响任由她拉着自己衣袖走出了镖局。
身后的侯嘉玉表面与沈致商议,视线却若有似无瞄着他们比肩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江陵镖局远离盛京闹市,因此没了繁华的喧嚣,别有一番静谧安宁的意趣。
两人悠然前行着。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巷道里青色藤蔓蜿蜒在古旧的砖墙上,绿意葱茏,斑驳的岁月在砖墙上留下道道痕迹。
时间仿佛回到从前,沈清姝附身在玉佩里,被谢斯年妥帖地放置在案上,月光映照在案前男子清冷孤孑的身影上,他或是皱眉,或是舒展眉眼。
灯火如豆,他伏于案上没日没夜翻看着当年卷宗。
月色寂寥,形单影只。
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沈清姝以另一种方式默默陪伴着他。
前世的谢斯年始终站在幕后,哪怕彻夜不眠、花费数年为她寻到真相后仍然未亲自出面,而是转交给别的官员昭告天下,还了彼时声名狼藉的她一个清白。
沈清姝只听闻有人喊他一句谢公子,唤他为谢斯年,却不知晓他的身份。
更回忆不起如此清冷出尘的公子何时与她相识,乃至耗尽心力,只为还她一个清白。
而现在沈清姝光明正大立于他身畔。
两人不需要说话,气氛融洽舒适。
他们从镖局走到了繁华热闹的盛京大街。
长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摊子,不时有小贩吆喝两声。小吃、玩意、饰品琳琅满目,吸引过路的行人停下来挑选。
今日却与往常不同,不少人的目光落在长街上并肩而行的一对男女身上。
那白衣公子身形高挑清瘦,容貌亦是清绝无双。狭长的丹凤眸微微上挑,犹如沉寂孤冷的清泓,叫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眸。乌黑的长发由玉冠绾起,气质清贵冷峻。
若是旁人定然被压制得暗淡无光,可他身侧华贵美艳的少女毫不逊色。
她穿着浅玫瑰色长针鹦鹉纹金锦云锦长裙,眉目艳丽疏离宛若画上的神仙妃子,端的是明艳出众、落落大方。
气度矜贵的白衣公子与身畔绝艳的红衣少女极为相配,两人漫步于长街中,恍然间让人产生错觉,以为误入了一副诗意盎然的泼墨画,竟难以移开视线。
沈清姝自然察觉了,只是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谢斯年淡漠从容的心性亦不会放在眼里。
沈清姝带着谢斯年进了盛京出名的成衣铺,门口挂着华贵耀目的牌匾“秀衣坊”。
甫一进门,机灵的店小二迎过来,“二位是来挑选衣物的吧?我秀衣坊的衣服样式新颖,种类繁多,保证客官满意。”
他领着两人往里走,“不知道是哪位要挑选衣物?”
沈清姝精致的容颜上露出一抹笑,抬手指了指谢斯年,“帮他买。”
谢斯年冷淡地掀了掀眼皮,瞧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小二领着两人到男子成衣处。
秀衣坊不愧是京城有名的衣铺,款式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谢斯年身形高挑,披块布料到身上恐怕都极为好看,沈清姝一时挑花了眼。
秀衣坊内人流量大,终于在好几次沈清姝认真挑衣服差点被人撞到后,谢斯年皱了皱眉,随手指了一件,“就这件吧。”
沈清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眼神一亮。
墙壁上悬挂着一条月白色锦袍,衣袖处是绣工精湛的淡色兰花,款式简洁而大气。最主要是用料轻透,穿在身上定然舒适。
是沈清姝决定要买的一条。
她把看中的全部请店小二拿下来,谢斯年去试衣服,她就在外头看着搭配的饰品。
秀衣阁的确会做生意,除却衣物外摆出了许多精致的饰品,任由客人挑选搭配。
沈清姝左挑右选,不知道该挑个什么。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胸口处红绳露了出来,坠着的玉佩滑落到衣物外。
玉佩通体温润,莹润光泽,隐约透出点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