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读网

字:
关灯 护眼
千读网 > 游园惊梦 > 第28章 四出一折

第28章 四出一折

周恪的住处在佘山,那片别墅区是他们集团的置业,一整栋洋房从位置到陈设都是周恪自己设计的。

在他二十七岁那年,周孟钦把这块地正式送给周恪,作为他接管家族生意的嘉赏。

彼时周恪回到上海,作父亲的头一桩就是领他到亡母墓前,交代这件事。

关于亡妻,周孟钦亲口承认过,爱固然是有的,只不过,围城里光有爱是不牢固的。你母亲是个不适合柴米油盐的人,诚然我也一样,所以这段姻缘草草就败了。

同性视角来看,周恪明白这话的深意。世上的男人择妻审美再多元化,大多只爱两类:

要么驭夫有术,宜家宜室;

要么知情识趣,低眉顺眼。

因为他们随时随地需要彰显自己凌驾在上的尊严。

很可惜,和梁赛君相比,他母亲这两类都不是。

所以有时候,感情也好婚姻也罢,从你决计栽进去起,就是自己选的,求仁得仁,怨不得任何外人。

-

远离闹市的小楼前傍水、后依山,是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夏夜还能看到微光扑簌的萤火虫。

必齐从没来过这里。今夜,主人领她上门了。

周恪让小孙把车开进地库,后者再该干嘛干嘛去。这小王八羔子混熟了也不跟你客气,下车关门,掉头就腹诽:

周扒皮!

周恪胳膊搭上车窗,粉白脸般地佞臣笑,“那你说说,你留下来想干嘛?”

小孙其实很好感必齐,这与儿女情无关,而是同龄且身世上的本能共情。他卖乖道,“叔叔,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周恪抓了烟盒径直丢他身上,“我去你大爷的。你明天不要来上班了。”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回过头来,看必齐不声不响地看着他们,周恪细细端详她泪痕,倒是快干了,也没有再发作的征兆,“还哭吗?”

周恪说,他很矛盾,他平生最烦女人哭的人,可是施必齐哭他却很受用。

她也确实许久没哭过了。

时间当真会轮回的话,他两次押车带走她,都是以她眼泪开锣的,

逃婚一次,今日一次。

必齐别过脸不看他,与其说怪他,她更怪自己,怪这一路光顾着发泄,稀里糊涂就给他“挟持”过来了;

怪她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机关,其实不堪一击。

必齐自顾自地开那边门下车,拎起包要走。然而这黑洞洞的地库里,门从外边落了,唯一的出口是电梯直通地上,她没得逃,绕来绕去也是鬼打墙。

没头苍蝇的人望着周恪,气鼓鼓地,“让我回家。”

某人笑一声,“想哪去了?我会让你回家的,原也没准备留你过夜。”

“……”

小说《色。戒》里是这样描白易先生对王佳芝心理的: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

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

虎与伥的关系,

最终极的占有。

(1)

眼下,“虎”就从黑暗处一步步走来,走到必齐跟前,捉住她手掌摊开朝上,把楼上电梯的门禁钥匙放上去,

钉地声响。他再一把拳住她的手,连同那串钥匙,“现在请你让我回家。”

*

口口声声说是家的地方,却没什么人气,主人不常驻的缘故。

周恪出差多是说走就走的,在各大酒店也有不少长住房。周孟钦就说过,让这房子“呼吸”的唯一法子,就是往里填个宜家宜室的解语花。

地上三层楼的窗墙比都很大,映入眼帘的是开阔到夸张的落地视野。

必齐想起某人在她公司附近的那套房子,也是这样,开大落地窗。他好像不需要墙,或者不欢喜墙,“这样会不会太刺眼?”

周恪好笑,“有个东西叫窗帘。”

他领她往里,二人的拖鞋在地砖上,拖趿着软响。

通往厨房的甬道里布设着到顶的酒柜,层层摆满了各式酒水,琳琅满目;另一面墙陈列着某人出国淘来的古玩及新奇旧货。有根仙人掌雨棍是从智利买的,风干除刺就成了一种另类乐器,摆动棍子,能发出下雨般的声音。

必齐作好奇宝宝参观之际,有人先一步地到桌边拿药,掰出两粒胶囊,和水吞服。

她沉默注视着一切。

是想问他怎么了,

而周恪抢白,“扁桃体发炎。”

说着仰首给她看颌下那里,倒也没多肿,真正醒目的是那颗喉结才对。

必齐陡然就想起了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抑或,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仁者心动。

心动的时候,看什么都不对。

她下意识问道,“那有咳嗽发烧嘛?”

“暂且没有,”某人说这药还是他的好秘书逼着吃的,这女人有点像钢铁侠的管家Friday,永远机器人般地冷酷理性。

他握着杯子几步踱来,干脆病急乱投医了,要必齐给他看看,“到底肿没肿啊?”

必齐扫一眼就敷衍,“没肿。”

“不带这么马虎人的。”

“我又不是医生!”

“你好歹给我摸摸。”说罢就捞起她指尖贴上去。

介于温与烫之间的触感,必齐秒速把手抽回来了。

傲娇的人又嘲讽冷哼,施小二!说你八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还真他妈不冤枉!

到此某人也是真有些气了,转身把杯子重重放回桌,玻璃相击磕出清脆的声响。开始脱腕表解袖扣,他说要洗个热水澡,请他的客人自便罢!

“……那正好我就先回去了。”

必齐话没说完,周恪就扽着她胳膊,另一只手还浪荡无比地解着皮带扣呢,“不行。我说过的让施必昀过来找你,电话已经打了,且等她什么时候杀过来。”

必齐突然休声,仿佛能get到他这样做的用意,是想证明给她看,你并不像自以为的那样可有可无。

他说某种程度上,不幸的家庭也该是相似的,

相似就在,很多情感都疏于表达。

反而爱与恨才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正如我们现在上网总觉得环境不好太戾气,去任何平台好像都在吵架,因为人的直线思维里,习惯把人区分为两类:极致的好人和该死的坏人。

恰恰忘了所有黑与白之间还有灰色地带。

『加入书架,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