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时候还挺牛气,可人家比他更牛气:“堵了嘴,打十个板子,再轰出去。”
……
钱玉嫃知道这事已经是晚上了,他听谢士洲说的,谢士洲则是听王爷爹跟前的侍卫禀报的。
“都知道他亲自写了帖,已经送去你娘家,亲戚们明日就会过来,这会儿闹上门来总不是关系好的……本来想直接轰出去了事,结果找来的自报家门说是你二姑跟表弟,我那个爹一准儿查过我们两头的情况,能不知道你二姑和表弟是什么人?”
“然后呢?”
“他俩惊扰了王爷,挨了板子。”
钱玉嫃慢吞吞眨了下眼,说:“我忽然有点喜欢你亲爹了。”
“他打了你娘家亲戚,你还喜欢他?”
“早划断了,还算什么亲戚?”钱玉嫃最最最不喜欢就是那家,“要是我,我跟姐妹闹翻了,任凭她后来多好的际遇,我断不会凑上前去。唐家人说话倒是硬气,做的净是软骨头的事,前一套后一套的,看了烦人。”
谢士洲还逗她:“左右看不了几回了,当珍惜才是。再说他们前头那么对你,现在你好着,看她发疯不挺痛快?”
钱玉嫃都很久没想到唐家人了,听谢士洲这样说,她想了想,以唐瑶的个性,除非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知道,保准会疯。
这个表姐,她前几年不够了解,现在把人看得透透的。唐瑶要比周围人都过得好,心里才会痛快,但凡姐妹之中谁压她一头,她自己就会钻进死胡同去,拽不出来。
……
兴许是这天发生了太多事,到睡觉的时辰了,钱玉嫃还在兴奋,她睁眼到半夜才有点困意,这一觉睡得也足,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枕边也空着,谢士洲已经起身。
“他几时醒的?”
“姑爷出去有一会儿了。”
“你们也不喊我起来!”
白梅说是姑爷不让。
“那他出去之后你喊我呀,这还是在庞大人府上,王爷也在的,我一个人睡到这会儿丢死个人。”
两个丫鬟都笑出来。
钱玉嫃凶她们一眼:“还笑!”
“姑爷出去之前说了,会替您打圆场的。您这段时间本来也累得很,好不容易从那头搬出来,多歇会儿又有什么?”
“是啊,前头姑爷像那个样子,您又得劝着他,还要约束底下人,并且听了许多冷嘲热讽……那些天大家都紧绷着,好不容易事情都过去了,您就放轻松些。”
两个丫鬟一边说一边伺候她洗漱更衣,知会底下摆上早食。
钱玉嫃也没多用,尝了几口点心,吃了半碗热粥。
感觉差不多了她擦擦嘴:“还不到放轻松的时候,等到了京城恐怕还有一场风波。”
虽然燕王看起来很重视谢士洲,还说是他唯一骨血,可燕王府到底还有个过继来的,谢士洲突然回去,肯定会触犯到那头,人家会怎么反应还不好说。
毕竟他皇子出身,过继到燕王府不就是去继承燕王一脉?
都过继了好多年,现在告诉他燕王其实有个亲儿子,不管后面怎么安排,这事情本身就很让人难以接受。
钱玉嫃想到的是五皇子,白梅跟青竹想到王府里头还有王妃侧妃什么的,不知道会不会给姑娘立规矩。虽然想的不是一处,主仆三人都意识到到京城以后有场硬仗,现在就放松下来的确为时尚早。
看她俩把脸都皱起来,钱玉嫃笑道:“左右你俩得跟着我走,要换个地方就很不习惯,还要换人,我别过了!”
“呸呸呸!姑娘又乱说话!”
钱玉嫃让白梅过来给她梳妆:“谁都希望日子过得清清静静,可你们姑爷现在这身份,就注定了麻烦会来找咱们。说是这么说,你俩也不用怕,他既然决定回去,心里就有准备。我也准备好了,咱们从商户人家出来的,刚进王府恐怕会闹些笑话,这没关系,规矩本来就是要学了才会,王妃是有品的人,总不会在明知道咱们出身的情况下,不给时间上手就挑剔。”
白梅点点头:“我一定好好学,不给您丢人。”
说真的,钱玉嫃已经想象不到她以后会是什么样,现在经历的事全在她预期之外,唯一让她觉得踏实的就是谢士洲,反正只要这男人同她一条心,有困难也不怕,她全都不怕。
谢士洲清早出去就是跟燕王谈话去了,父子两个吃着早茶说的,说到钱家人过来。
钱炳坤和他大哥钱炳和包括一起来的宗宝还有长房堂兄都被带到王爷那头,谢士洲也在那边,女眷自然是直接去见的钱玉嫃。
女眷这边姑太太没请,来的就四个——
钱玉嫃她娘乔氏、伯母曹氏、堂姐钱玉秀以及堂妹钱玉敏。
想来的当然不止这几个,问题是庞大人虽然说可以多带几个,他们也不敢真就带上一大群。钱玉嫃看了觉得刚刚好,她想见的也就是这些。
乔氏等人刚进来的时候拘谨得很,等到了女儿暂时落脚的院子,眼瞅着跟前伺候的只剩下白梅跟青竹她们才放松下来。
乔氏舒了口气:“我清早起来收拾了半天,生怕没搞好丢你的人。”
都不用说,钱玉嫃看出来了,她们穿的不至于花里胡哨,这用料和做工应该是自家能拿出来最好的了。钱玉嫃笑了笑,挨着她娘坐下,让伯母等人也坐下。
“我最近总想见一见娘,今儿个总算得偿所愿。”
当女儿的这样说,哪个亲娘不心酸呢?乔氏想到前段时间闹那一场,还不知道女儿受了多少委屈!“从外头传那些谣言,我这心就是揪着的。你爹也是,他天天都在打听,还有宗宝,一听说就请假回家来,回来又帮不上,整个人急得团团转。娘那时候都后悔,想着不该由着你的喜好就让你嫁给他,要不是嫁给他,我姑娘用得着吃这苦头?”
乔氏说到这儿,大家会儿齐齐咳嗽。
曹氏悄悄拽她一把。
“当时心里没底,可不就胡思乱想吗?后来听说女婿的亲爹来头不小,我才踏实一些。”
其实都没有彻底放下心来,毕竟王府门槛太高,嫁去那种人家,娘家真是一点儿都帮不上,往后哪怕受了委屈都得咬牙撑着。
要是有得选,当娘的宁可女儿嫁个普普通通的。
可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说这种话也没意思。
人嘛,总得朝前头看。
要是早几天见着亲娘,钱玉嫃兴许要诉一诉苦,现在都过去了,她不想在这种日子里招眼泪,就说:“因为老太太很疼我相公,哪怕知道他不是谢老爷亲生的,府上也没怠慢得太过。闲言碎语是有,我这一路走来听的闲话还少?娘就别为我心疼了,你看我现在,都已经是燕王的儿媳妇,王爷很重视我相公,相公有很疼我,我好着呢!”
“那就好!我就是后悔当初没请几个厉害的来教教你……”
“都让你不必担心,我厉害得很!之前在谢家,从姨娘到太太全给我噎得说不出话,谁找我麻烦,我也找她麻烦,哪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我怕她咯?”
乔氏:……
“你过年回来还说跟谢家上下相处得很好,哄我的啊?你跟府上姨太太过不去我想得通,跟太太又是怎么回事?”
哦豁,说漏嘴了。
钱玉嫃假装没听见,转头找白梅催点心。
乔氏:“娘这会儿啥也不想吃,只想听你说说,在谢家是怎么回事?”
“真要说啊?其实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就是我婆婆不想坏了跟相公的关系,想让我出头去约束相公。您想想看,一来相公已经在做事情了,比之前上进很多,二来我是指着他过日子的,总不能在成亲之后就摇身一变成老妈子,他不厌烦我?这事她都不肯做,我也不肯啊,她提出来我就拒绝了。”
“傻女!你就不能哄着她?先答应下来,做不做另说!”
“我想过了,我觉得那样不行。谁都不是傻子,我答应了可一直不见效果,她就该觉得我做人虚伪,还会再催,再给施压,还不如一早就回绝。”
“那她做婆婆的不找你麻烦?”
钱玉嫃点点头:“找了的,我全都挡下来,娘你小看我了,我在深宅大院里头也能活得好好的。她们都要面子,说话夹枪带棍,还喜欢在暗处给人挖坑,以为世人都抹不开脸,我就抹得开!我气死她们了!”
乔氏听得头疼,钱玉敏倒是很捧她场,给竖了个大拇指:“嫃嫃你做得对!”
刚才长房母女都没开口,就是怕喧宾夺主,这会儿钱玉敏吭了声,钱玉嫃看过去,看玉敏气色大好,玉秀姐姐也是:“姐姐看起来比之前好太多了。”
“也是托你的福,吴家母子得知你相公他亲爹是京里头的王爷,都跪下来给我道歉了。那场面得亏你们没瞧见,真是荒诞至极。”
钱玉敏哼了一声:“现在知道下跪,以前干什么去了?他从前那么对你,姐你还打算跟他过啊?”
钱玉秀还没说啥,钱玉敏回头拉同盟来了,她看向钱玉嫃:“嫃嫃你说!是不是该跟吴鹏一刀两断?!”
钱玉嫃点点头:“换做是我,他敢这样,要么咱们好聚好散要么让他身首分家!姐姐也才二十出头的岁数,还年轻,何必跟个人渣耗着?你跟他分开,还能再找个好的,舍不得儿子那就别留给他,抱走就是。”
“我怕吴家往外嚷嚷,说咱们钱家仗势欺人。你想想,哪怕和离,哪有让女人带儿子走的?”
钱玉嫃觉得姐姐是想多了:“就吴家母子的作风,我真不信他家生意青青白白,你且问他,是要家当还是要儿子,看他选呗。”
听了这个话,曹氏心下踏实不少,想着外孙还小,哪怕前头让吴老太婆教坏了,还能拧过来。外孙还是其次,女儿才二十出头的岁数,半点朝气都没,她就是让吴家人磋磨的,能跟那祸害一刀两断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