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
“哈哈,成天里喝他妈这堆药有用?我都是个废人了,你还来管我做什么?”李修德坐在床上,脸上是有些癫狂的笑意,他说完泄愤一般猛捶了了几下床板,咬牙接着说道:“母亲若是真的心疼我,就帮我把那对狗男女给我抓回来,我要亲自,一刀一刀将他们凌迟!”
他说这话的时候直愣愣地盯着房间的某一处,满脸都是阴鸷,“怎么不说话?我的好娘亲平日里说着多爱我这个儿子,现在连帮我报仇都不愿意?”
李夫人有些愧怍,自己平日里和李修德更亲近些,但是其实心里最偏心的还是李裕。毕竟李裕素来有金陵第一公子的美誉,长相才华家世各个都是没得挑的。
只不过因为李裕看上去温和,但是实际上阴狠地连李夫人这个当娘的都有些心里发怵,所以平日里才和李修德更亲一些。
李修德虽然不如李裕成器,但毕竟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李夫人看到他现在这癫狂的模样当然不是不心疼的,连忙安慰道:“我的乖儿,娘亲怎么会不心疼你。娘亲做梦都想把那两个人给你绑回来,但是你也知道……”
李夫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修德的表情,接着说道:“你也知道,那个把你打伤的人是那个京邑来的贵公子。濮才良那个骨头软的怎么都不肯当面得罪他,恨不得把他当个祖宗供起来,你哥哥也已经努力帮你通融了。我们当然都是一心向着你的。”
李修德将摆在他面前的药盅扔在地上,双目通红问道:“就因为那个东西是个有头有脸的?在我们金陵的地盘上,哪个人敢在我们李家面前放肆?我看娘亲不是忌惮那个人的势力,是因为我,李修德根本比不上大哥,所以你才不愿意赌上大哥的前途替我报仇!”
“修德!”李夫人心惊肉跳,拍着胸脯缓了缓,“你在说什么浑话!你和裕儿都是娘的孩子,娘亲怎么可能不想帮你报仇?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我们整个家族都会引来祸端,所以要从长计议。”
“呵,”李修德冷嗤一声,直勾勾地盯着李夫人,“那母亲就请先告诉我,倘若被人这么对待的是大哥。是被金陵城誉为‘金陵第一公子’的大公子李裕,母亲是不是还是会像现在一样,只会让大哥喝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和他说从长计议?”
李夫人被李修德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她侧头转了视线,安抚道:“修德……”说到这里她边说不下去了,不由地也思考起如果真的是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大儿子被这样对待——
倘若真的是裕儿遇到这样的事情,大概自己拼了这把老命也要生啖其肉,甚至将那个人碎尸万段都难解她心头之恨。怎么这事发生在李修德身上,她就……
李夫人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到,也不敢对李修德表露出来,掩饰一般转移话题道:“修德你近日还是好好休养吧,回头我让大夫给你开些定心神的方子,娘亲就不在这里打扰你歇息了。”
李修德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咬牙说道:“娘亲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敢回答?还是娘亲表面上说着和我亲近,实际上也嫌弃我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草包,比不上大哥的一根手指头?”
“……住口!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开始说胡话了,娘亲生养你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对你和裕儿一向都是一样的吗?”李夫人冷了脸色,“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你早该喝些安神的药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在瞎想些什么!”
说着李夫人就转身准备走了,刚准备跨过门槛的时候,李修德平静无波的声音从李夫人身后传来——
“我是不是瞎想,娘亲心里不是最应该知道吗?你扪心自问,如若是大哥受到这样的侮辱,别说娘亲,估计父亲也会不计后果地将那人碎尸万段吧。说到底,我不过就是大哥的陪衬品,大哥盛名之下的一个玩笑罢了。”
听闻这句话,李夫人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但终究还是没有回头看,只脚下的步伐快了些。
无人看到一向跋扈到金陵闻名的李四公子李修德,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床头的名贵花瓶,一滴泪缓缓流了下来,打湿了盖在腿上的蚕丝锦被。
金陵李家四公子李修德一向都只是一个笑话,小时候东施效颦自家哥哥学作诗,被家里同龄的孩子拿来取笑,少年时候是长相才学都中庸的贵公子,后来迷恋上勾栏瓦肆,哪家的花娘最为貌美说得头头是道,秦淮河艳名反而是他最拿得出手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