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金陵比起京邑,气候要更加宜人。相比于京邑的恢弘,金陵就显得更加精致,处处透着一股子江南气息。
许南牧在临行以前就已经给了沈怀玉金陵宅子的地址,只需循着过去就行。
一辆低调的马车驶进阜江巷,年代久远的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阜江巷地处金陵西部,是一个人员密集的大巷,地段繁华却不贵,在这边居住的三教九流人士都有,但是外地人却是很少见到。
几个老妇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人,连连咋舌道:“哎哟,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这般貌美,真和个天仙一般。”
“长得和个天仙一样有什么用?哪里不去,偏偏来了金陵…现在的金陵,可不是个好待着的地儿。”另一个老妇咬着瓜子道。
“要是被那位看见,这小娘子……”
这话一出,众人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纷纷噤声。
沈怀玉看着面前的宅子,看着不大,也很是低调,用来暂时居住再合适不过。
拿出钥匙开锁推门,才发现里面别用洞天,外面看着古朴,里面却也是下了些巧思在里头的,虽然不大,但胜在精巧。
沈怀玉手里捏着那块衔鱼玉佩,心中喟叹,时隔几年,没想到自己再次回到金陵,居然是用这样的身份。
她在此处高中解元,在此处看到了无数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此处为冤案平-反,也为了饥荒四处奔波,看了无数人间悲剧,而现在的金陵,繁华程度却一如当年乡试一般。
仿佛两年前的饥荒并未出现。
金陵暗部一向都是哑叔在联系,距他身死已近半年之久,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还剩多少人可以向她传递信息。
那些金陵暗部基本上都是曾经受过沈怀玉恩惠的人,事到如今也只能一个一个的去找了。
……
金陵的夜晚,花市灯如昼,尤其是秦淮河畔,上面的画舫到了夜晚更是热闹,船柱上雕龙画凤,巧夺天工,灯笼热热闹闹地挂在船头。灯光映在秦淮河上,波光粼粼,美得不可方物。
漂亮的花娘穿着抹胸裙衫,上面罩了一件薄如云雾的大袖衫,叮叮当当的首饰挂在雪白的脖颈和手臂上,站在船头或是和客人调笑,或者是挥着帕子邀请过路人上来吃酒。
被香风扫过的少年郎君,自然是羞红了脸。
花娘若是碰到这样的郎君,便会吃吃地笑了起来,扫起来的袖子几乎要抚到郎君的脸上去。
此时的一间画舫内,藕荷色的纱帐随着风微微飘扬,珠帘也被吹出叮叮当当响的声音,壁上挂着壁扇,上面画的正是秦淮夜景,精致繁复的内饰处处透着一股奢靡的气息。
说来奇怪,其他的隔间内都有客人和花娘的调笑声,喝酒吟诗,再配上几个花娘是最惬意不过,可是这间最为上等的隔间里,只有偶尔的玉箸碰杯声,就再无其他声响。
有个花娘听了鸨母的吩咐,前来给这个隔间里的公子送饭菜,来之前被千叮万嘱这个公子不是个好惹的,来这里几天了,想要勾上他的花娘也有好几个了,各个都是掩面出来的。
听到鸨母的叮嘱,花娘表面应和,实际上却有些不以为然。
她坐在铜镜前,看到自己脸上细细描了花钿,花容月貌的脸,再加上柔软的腰肢和丰盈的胸脯,暗粉色的大袖衫罩在罗裙外面,更加显得风情万种。
多少嘴上说着坐怀不乱的郎君,看到这不盈一握的腰肢还不是败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那些个花娘被赶出来的,定然是姿色不如自己的,或者猴急的让公子失了雅兴的。
这么想着,花娘理了理自己的发鬓,看看了自己的表情并无差错以后便进了那最上等的隔间。
这间隔间视野开阔,可以一览秦淮河全景,能在这里用饭喝酒的,哪个不是一掷千金的贵公子?
而此刻,花娘却觉得这日日夜夜看着的秦淮夜景也无甚可看的,完全比不上面前坐在台子上,抛着葡萄玩的贵公子来得惊艳。做花娘这一行,成日里见过的男子何止千万,俊俏的,貌丑的,年老的,年轻的样样都有。
但这位贵公子却还是让花娘呼吸一滞。
花娘调整好呼吸,步态婀娜地向他走去,放下盘子以后葱白的手指在盘沿轻轻地拂过,那叫一个风情万种、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