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陆琼到街尾处的酒馆,从牵马的小童手里接过缰绳,“会骑马吗?”
“会。”陆琼骑术不错。
“那好。”顾现将棕色的马交给她,自己跨上了黑色的那匹,“跟着我。”
他吹了个呼哨,一甩马鞭冲了出去。
陆琼见他快跑没了影子,也没有多想,上马,跟了上去。
作为高官千金,陆琼从未做过如此叛道离经的事。
正值清晨,早起的人都去了早市,路边静得只剩下马蹄跑动的声音。
陆琼的心跳得很快。
当街纵马,按照国法是要罚钱的,罚款是小,丢脸是大。
好在顾现在不远处停下了,陆琼赶忙下马,把缰绳往他手里一塞,没等顾现开口,她先推卸责任:“是你做的,跟我没关系。”
她没有带面纱,容貌大咧咧地敞着,万一被熟人看到就麻烦了,不止要被李氏数落,还可能会被成国公训斥。
“好,都是我做的,跟陆琼没有半毛钱关系。”顾现无奈道,“快走吧,大小姐,万一巡逻的官差真跟过来就麻烦了。”
他将缰绳交给小厮,催促着陆琼赶快跟上。
陆琼半信半疑跟在顾现身后,“到底是什么?”
楼道逼仄狭窄,却不时点缀着轻纱,地板上很干净,精心打理的墙壁上没有一点霉斑。只一个可能,陆琼不可置信道:“你带我来了花楼?”
顾现的脚步一顿,楼道的光线很暗,他的眼底却幽幽燃起一簇火,“你怕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地方我进不得的啊!”陆琼欲哭无泪,她就不该相信顾现,任凭她有多少谋略在此地都无法施展。
在成为一个野心家之前,她首先先是个少女。
花楼离这片高官家属住宅区很近,几乎挨着它生长,花楼像一片影子,落在每个大家夫人心头,从小陆琼就被教育不要去那里,好女孩是去不得的。因为离住宅区很近,很多男子刚下朝就往花娘的怀里钻。
笙歌夜夜到天明。
就算花楼的外表长得跟普通酒家一样,也掩盖不了它皮肉交易的本质。
稍微长大一点,陆琼就对它避而远之。
她急得低声啜泣:“我不要去了,你让我走。”
顾现被陆琼突如其来的软弱弄得措手不及,他也慌了手脚,“你别哭啊。”他笨手笨脚地擦掉陆琼脸上的泪水,“我的祖宗,别哭了,我又不会害你。”
他无奈地将站在台阶上掉眼泪的陆琼抱上来。
少女很轻,也很软。
“没有人看得见的。”顾现耐心哄道,“你看看周围,楼里的仆从全都被我散开了。花娘还未梳洗打扮,我们走这条路,只要去了包厢,谁都不知道我们来过。”
他小心翼翼伸手,点掉她眼角的泪珠,“别哭了。”
“你说的、是真的?”陆琼哭声一顿,“为什么你这么熟悉,你是不是常常来这里?”
陆琼止住了哭,但因为另一种猜想,她连着后退了几步,“色胚。”
“什么东西啊……”顾现头疼,“哎,你别再往后走了。”
“小心!”他大步上前,稳稳拉住了陆琼的手,将差点踩空掉下去的陆琼拉上来,“都说了让你小心点。”
“是我的朋友告诉我要来这里的,仆从也是他打点的,怎么样,满意了吗?”顾现好整以待地看着陆琼。
陆琼晃晃脑袋,“哦。”她牵住顾现的袖口,“那快点吧。”
这地方她是真的怕了!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
“浪费了不少时间了。”顾现装模作样道,他反手握住陆琼的手,等她温软的手紧扣在掌心,顾现的嘴角一翘,“你这样磨磨蹭蹭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落队了我可不等你。”
陆琼挣了两下,没挣脱开,顾现的步子很大,她踉踉跄跄才能跟上,也没时间思考他为什么要拉着她走。
顾现带着陆琼闪进一个包厢,这是花楼最为隐蔽的一间厢房,可以清晰地看到进出酒楼的都是些什么人。
“耐心点。”顾现微眯起眼,“就快来了。”
不多时,花楼走出一个白衣男子,他梳着发冠,一副斯文读书人的样子,很快进入一辆马车。
他走得很快,陆琼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
“林让。”她面无表情地念出他的名字。
手上仍然一片炽热,陆琼松了松,顾现放开了她。
她看着顾现。
“我的诚意。”顾现扯出痞笑,他凑得离陆琼很近,少年的马尾贴在她的手上,毛茸茸的,有些痒,“你感受到了吗?”
他的呼吸几乎扑在她的耳垂上,睫毛间舞蹈的尘被他眨下去,那双凤眼中满满都是陆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