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英嘴唇哆嗦一下，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下，“是……”

陆琼挑眉。

“是大小姐自己吃下的。”红英脸色灰败，她知道自己在陆铮这里一定得不了好果子吃，但陆琼更可怕，那剑尖就抵在她脖子上，她能不说实话吗！

“二小姐提前告知了小姐，说珍宝丸子里有鱼肉，可小姐嘴馋，尝了一个。”

陆铮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茫然地站在陆琼面前，“阿琼……”

陆琼将剑递给白露，让白露还给陆铮，兄妹之间只隔了几步路，就是这几步路，陆琼也不想走近，更别提亲手还给陆铮了。

不丢到地上，还是因为她珍惜这把好剑。

陆铮初次上战场，圣上为嘉奖国公府父子同挂帅旗，八百里加急赏赐下一把上好的宝剑，命名为轻鸿，并称赞陆铮勇气可嘉。

陆琼自然是为兄长骄傲的，她肯定陆铮为国杀敌的气概，但对于他的是非不分深深无奈。

“轻鸿只能在战场上见血，是我无礼了。”陆琼整顿衣衫，跪下，深深一拜，“但阿兄在外征战，内院一切由娘亲整治，阿兄就算生气，也该克制，哪怕私下教训，阿琼也别无他话，只是阿兄不该当着院子里的人的面给阿琼难堪。人言可畏，若是传出国公府兄妹不睦的谬言，也让父亲母亲脸上无光。”

晚棠院的奴婢跪倒一片。

陆铮将剑插回剑鞘，他快步走过将陆琼搀起，“是我不好，错怪你了。”陆铮自责道，“多怪这贱婢，伤了我们兄妹感情。”

红英面无血色，她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了，磕着头认错，“是我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求少爷绕我一命！”

陆琼没有做声，陆铮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一时情急，竟然将陆琼当做了凶手，红英在一边大叫饶命，陆铮烦躁至极，大吼了一声：“吵什么吵，闭嘴！”

陆琼也似乎被吓到了，她飞快抬起头看了一眼，陆铮才发现陆琼脸上满是泪痕。

陆明月娇气爱哭，陆琼却很要强，被先生训了也一声不吭，回去埋头练字，陆铮以为陆琼不在意的，没想到有一次看到陆琼躲在角落里抽泣，见他过来慌张抹掉眼泪对着他笑，假装刚才的哭包不是她。

陆琼不喜在外人面前出洋相，就算是亲族面前也鲜少露出自己的软弱，但这不表示她不会觉得委屈。

陆琼吸气，掏出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抹去，“真相已经大白，红英本就是阿兄的人，就交给阿兄处置吧。说起来姐姐这次发病我也有过错，既然阿兄要求，我就去看看姐姐好了。”

“不用委屈。”陆铮斟酌道，“是我不对，你好好歇息，明月那边有我看着。”

“不，我去看看她吧。”陆琼摇头，“毕竟闹得怎么大了，我这个当事人不过去也过意不去。”

她的话听不出是安慰还是讽刺，陆铮只想要这件事迅速翻篇，便也应下，说好。

他难得放缓了脚步，跟在陆琼后面，将自己放低了姿态。

陆琼没有再看他，径直进了陆明月的屋子。

陆铮请了御医来，陆明月的状态好了不少，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面色蜡黄。

她后悔了，就不该贪占那一点点上风，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谁能料到那丸子后劲十足，跟之前食用的后果相比严重多了。

一睁眼，陆琼的桃花面出现在眼前，她的眼尾微红，像是哭过一般，但这无损与她的美貌，甚至眸子被泪水冲刷，更加晶亮透彻，让人忍不住升起保护欲。

陆明月暗喜：陆铮一定是去教训过她了，她就知道，兄长心里一定是有她的。

但陆琼说出的话击碎了她的幻想：“姐姐现在的样子可说不上好看。”

她语气带笑，没有一点点的难过，“珍宝丸子好吃吗？”她唔了一声，“只是为了口腹之欲，可惜了你的丫鬟……”陆琼笑着说：“国公府的家规你没有领教过吧？叛主的丫头先要罚跪，等到眼冒金星之时，在上拶刑，这样大多不能走出国公府人就没了半个，受完拶刑还有杖刑，你说她能不能活下来呢？”

陆琼故意靠近她，在她的耳边幽幽叹息：“姐姐可要好生记住了，明年的今日，没准红英的鬼魂会来找你哭呢。”

大夏天的，陆明月被吓出了一声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