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一片死寂，陆明月在陆琼说完话后，便不再做声，深怕惹陆琼生气。

她心神不定，面上也表现得惶恐至极，活像是陆琼要去把她卖了似的。

陆琼翻着上次没看完的书，头也不抬的说：“姐姐可想去哪里？”

“全凭妹妹做主。”陆明月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跟着陆琼行事。

陆琼既不想给陆明月挑衣服，也没兴趣陪她选首饰，更别说熏香寻书等等了，太阳升到正中间，思来想去，陆琼干脆带她去了珍宝阁。

珍宝阁是京城最热闹的餐馆，物廉价美，随便点上几个菜，也不用跟陆明月多嘴，只要细细品尝菜肴就行，陆琼才不想因为陆明月而丧失兴致。

陆琼按照他的心意带陆明月出来散心，陆铮也只能无话可说。就算陆明月不情愿那又怎样？回去还能趁机向她的好大哥讹一笔银两。

据说疆北大捷，陆铮的赏赐可不少，要是全便宜了陆明月，那不可惜了。

陆琼要了个雅间，照旧点了几道招牌菜，啜着茶等陆明月选。

陆明月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点，等着小厮传菜后，陆琼放下茶杯，接过白露递过来的帕子擦手：“姐姐可是有什么不满，若是惹得姐姐不开心了，兄长又要责备我了。”

陆明月没有开口，身后跟着的名叫红英的丫鬟忍不住道：“小姐不能吃虾。”

陆明月悚然：“红英！”

“放心吧姐姐，我还不至于这样下作，我会替姐姐保密的。”陆琼忍不住想笑，“除了这道河虾外，这盘珍宝丸子里也有鱼肉，姐姐可要小心下筷。”

红英不是家生子，是陆铮不知从哪里选来塞给陆明月的，会点粗手功夫，但为人过于鲁直，这样的性格，不知道陆明月要给她擦多少屁股。

“白露，你记下了吗。”陆琼将擦过手的帕子递给白露。

“记下了。”白露道：“大小姐不能吃河虾，下次奴婢一定记得从候选菜色里面划掉这个，免得大小姐不小心误食，奴婢就算是被拉出去砍头也不能谢罪。”

主仆两人一唱一和，将陆明月气得脸色发白。

陆琼欺人太甚！陆明月看着陆琼嘴角的笑意，眼底聚起阴霾。

若是当年李氏肯成全魏氏和成国公，她现在就是嫡女！

陆琼也想不到，陆明月思来想去，恨起了李氏，若是知道，她也只会哼笑出声，当年李氏被娶进家门后才发现成国公和魏氏的私情，当初她也给了魏氏选择，放弃成国公远嫁，她既往不咎，是魏氏哭闹着求她给她一个名分。

不过，陆琼对魏氏没什么特别大的意见，在做那个梦之前，对陆明月也没有什么看法。魏氏固然有错，但成国公的过错更大，苍蝇不叮无缝蛋，成国公自己管不好下面的物件，还能让魏氏逼他生陆明月不成？

但这桩往事里最无辜的是李氏，陆明月没有资格来责怪她。

陆琼听不到陆明月的心声，也没有被倒了胃口，菜被一一呈上，白露净了手，帮陆琼剥虾，雪白的虾肉在调料里滚过一圈，沾上甜辣的汁水，酸甜鲜美，陆琼一口咬下。

陆明月没有怎么动筷，勉强吃了几口绣花锦便停筷了，相比于陆琼的浑不在意，陆明月可谓是如坐针毡，尤其是一抬眼就能看到陆琼悠闲的样子，让她难受得想吐。

等陆琼用完饭提出回去，她才松了口气，随之涌上不忿，陆琼分明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陆明月没有声张，只是按捺在心里，趁着陆琼和白露去盥洗室净手时，她抬起筷子，伸向珍宝丸子，被红英拦下。

红英犹豫道：“小姐，这虾你可吃不得，少爷会骂我的。”

“红英，我只想尝一口，不碍事的。”陆明月央道，她抿着唇，看上去闷闷不乐，“我就什么也不能碰吗，连妹妹不要的也不能动。”

红英一咬牙，“那好，小姐只许吃一口。”她听说过吃发物的，只要吃得不多就不严重。

珍宝丸子确实好吃，这是珍宝阁的特色菜式，新鲜捞上来的黑鱼去皮剔骨，鱼肉剁成泥，用木棒敲打至糊状，混上猪肉搓成球，外面再过上一层面粉，在鸡汤里烫熟出锅。

可惜陆明月过敏，又因为做贼心虚，吃得飞快，没有嚼碎就囫囵吞下，差点卡在喉咙里噎得够呛，红英眼疾手快地拿过茶杯伺候她咽下。

陆琼回来看到满头大汗的主仆，奇怪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只是不小心喝水噎住了。”陆明月咳嗽两声，答道。

陆琼没有起疑，“那回去吧。”

陆明月站起来跟上。

成国公的马车停在珍宝阁旁边，车夫搬下杌子等着陆琼和陆明月上车。

“明月？”玄色衣衫的少年大步走近，一脸惊讶地看着陆明月，“刚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没想到还真是你。”

陆明月牵起嘴角：“顾现。”她刚才吃了发物，赶着回成国公府，没有空跟他闲聊，只是匆匆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