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小心地说：“阿姐，那是……长兄？”

陆杨出生的时候，陆铮已经被成国公捎去了疆北，五年前陆铮回京述职，那是兄弟俩第一次见面。

陆杨看着兄长小心讨好的样子，心情有些微妙。

他知道自己有位出色的兄长，并以此为荣，而现在他的仰慕对象承包了金玉楼半年的买卖，只为了让庶姐开心。

回京第一件事情不是看望久别的母亲弟妹，而是带着陆明月来买首饰，陆杨有些失望，心里的仰慕也散了不少。

他下意识挡在了陆琼身前，询问道：“阿姐，我们还要上去吗？”

“上去啊。”陆琼用扇子敲敲陆杨的脑门，“又不是见不得人。”

她现在一点也不在意陆铮，更不要说陆铮对陆明月的关怀远超与对她的，在梦里，这样的场景发生了无数次，陆琼已经习惯了。

凡是她跟陆明月争着想要的，陆明月只要委屈地掉几滴泪，陆铮就心软地劝陆琼谦让庶姐，就连外祖父赠与的玉佩也被陆明月佩在了腰间。

陆杨扶着陆琼的手臂上了二楼，没有多看陆铮，只是在离他们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挑首饰。

陆杨拿起一枚凤蝶鎏金银簪，“这个适合阿姐。”

陆琼将珠钗放在发髻旁比划，一旁的侍女会意取来铜镜供她观赏。

蝶羽用赤色玛瑙点缀，金线牢牢将流苏与凤蝶相连，与陆琼的绯色金丝缠花裙相得映彰，更添一分少女的娇俏，陆琼举着簪子，笑意盈盈地问道：“阿杨眼光好，也不知道谁家姑娘会有这般福气。”

陆杨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道：“是阿姐好看。”

珠钗倒是好看，就算用料不是名贵的宝石，只看款式也是别有一般风味，最难得的是陆杨此刻害羞的红脸，陆琼恶趣味地欣赏幼弟的窘样，慢吞吞地将珠钗放在一旁的托盘里，连偶遇陆铮的坏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了。

“就没有别的珠钗了吗？”陆铮拧着眉，从战场上回来的男人就算不拉着脸也是一股子凶煞味，他嘴角一撇，掌柜娘子的腿都吓软了。

自从出发进京城，陆明月一直闷闷不乐，陆铮想让她开心一点，便跟父亲说了一声，提前带着她来周边逛逛，买些姑娘家喜欢的小东西，可陆明月依旧兴致缺缺，她并不是不喜欢这些，只是想到成国公府的嫡母，和素未谋面的嫡妹，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见掌柜战战兢兢的样子，她拉了拉陆铮的衣袖，“哥哥，算了。”

她回眸，骤然间看见身着绯衣的少女，正笑着试戴发簪，凤蝶鎏金银簪别致，她本人更像是怒放的海棠，明媚娇艳。

陆明月的长相是偏清淡的，细细的眉，下垂的眼，容易引起男人的保护欲，与陆琼截然不同。

那便是京里的贵女吗，贵气天成，优雅端庄，就算没有前呼后拥的仆妇，她只单单站在那里，就仿佛身在金碧辉煌的殿堂。

陆明月心里有些泛酸，素未谋面的嫡姐，也是在膏粱锦绣中长大的吧，她扭着手指，为自己随军奔波简陋的穿着而感到自卑。

也许是她呆愣的时间有些长了，陆铮顺着她的视线往那处看去，“可是喜欢那枚发簪？”他低声询问道。

陆明月没有应声，只是攥紧了衣袖，陆铮拍拍她的脑袋，温声安慰：“阿月想要的，哥哥都会为你寻来。”

没等陆明月阻拦，陆铮就向绯衣少女走去。

“请问小姐能否割爱，家妹心悦这珠钗，若是能想让，我必重金答谢。”

陆琼回头，五年不见的兄长早已经把自己的样貌忘了个精光，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她也有些难过，她拦住了一瞬间变得暴躁的陆杨，弯起了嘴角，“抱歉，我不想。”

“簪子价格多少，我出十倍。”

“不出。”

“怎样才肯让出这珠钗？”陆铮皱眉，他知道自己过分了，可让陆明月重展笑颜才是至关重要的。

陆杨小声在陆琼耳边道：“不如让给他吧，二十两的十倍是两百两，我们能买好多簪子了，等回去后，让母亲教训他。”

陆琼瞪他，用扇柄戳他的脑袋：“阿杨的心意千金不换。”

国公府又不缺钱，李氏更是贵族出生，嫁妆丰沃，哪里稀罕这点钱，更何况是陆铮替陆明月出面问的，就算是拿万两黄金，陆琼也不愿出让。

她还是笑着说，“抱歉，我不愿意。”

她带上簪子拉起陆杨去结账，连句话都懒得多说。

“哥哥。”陆明月怯怯地拉他的衣袖，目光在陆琼手里的发簪上面转了个圈，“我挑别的吧，也不是非要那簪子。”

陆铮叹气，一看就知道妹妹喜欢那簪子，可惜先一步让人挑走了，他苦笑着问道：“阿月喜欢什么，买下便是，哥哥给你买更好的。”

陆明月苍白的小脸带上了微笑，她的眼睛亮亮的，用力点头，“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我去那边看看。”

陆铮看着陆明月故作坚强的背影，他按了按额角，快速向柜台走去，陆杨正要掏钱，他大喝一声：“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