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出来。
奶奶轻笑,“是不是想不出来?”
虞渊点头。
“那你就去问她。选择都是她自己做的,赵越能为自己负责,她应当无怨无悔。”
虞渊听着,深深叹了口气。
手术室灯灭,赵越被转入重症监护室观察。
手术过程没什么大问题,赵越的生命体征被维持了下来,只是意识暂时还没清醒。
什么时候能醒,醒后会恢复到什么地步,谁也说不清。
在赵越睁眼之前,护士不容许任何人进门探望。
虞渊就只能守在玻璃房外,看着室内躺着的人。
她脸色苍白,吐息虚弱地喷在呼吸罩上,一双眼睫不安地颤抖着。
她像是随时都可能睁开眼睛。
但他守了三天三夜,却没有一点讯息。
赵父赵母后面也到访过。过了激动的时刻,他们也都冷静下来,不再盲目责怪虞渊,会心平气和与他商量后续的安排。
焦急地守到第四天,终于,虞渊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赵越醒了!
护士给他传达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险些控制不住,要直接冲进病房,被护士硬生生拦了下来——
“我话没说完呢!”
虞渊忙止步。
护士警告道:“病人现在状态还不稳定,千万不要刺激她!另外,因为病情缘故,她可能会出现意识障碍或暂时昏迷的情况,提前给你预警一下,不要给病人造成恐慌,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进去吧!”
虞渊当即换好无菌防护服,进入监护室。
隔着口罩,他也能恍惚闻到病房内浓郁的消毒水气息。他知道赵越爱干净,有些小娇气,也不知道能不能忍受这样的气味。
靠近病床,赵越眼角余光瞥见他,眉眼弯了弯,像是在笑。
虞渊坐到她身边,她的手指颤了颤,像是想抬手,但却没有力气。
他便握起她的手,隔着面罩,贴在自己耳侧。
“走走……”他的声音传出来,闷闷的。
赵越听见,似乎觉得好笑,胸膛起伏两下,点点头。
她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虞渊看得眼睛发酸发涩,又要忍住不在她面前流泪。
“……咳……”赵越发出一个单音节。
虞渊看她嘴型,像是想说话,但又发不出声音,忙说:“你不用出声,我能看懂。”
隔着罩子,虞渊看到她说:先生、殿下、还是师父。
“你都记得?”虞渊心疼。
赵越点了点头。
虞渊勉强笑着,“都不是。我是你的丈夫。”
赵越笑起来,鼻尖微微皱起,天真可爱。
她眨眨眼,似乎又有点困,昏昏欲睡,却还逞强睁着眼,强行打起精神。
“想睡就睡吧。”虞渊对她说。
赵越张嘴,呼着气,唇语道:我想、再和你、说说话……
虞渊蹭着她的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赵越依旧笑着,眼角却闪过晶光,像是一滴泪: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上一次。
与其说“上一次”,不如说是“上一世”。
虞渊无言以对。
转眼看到床边的一本读物,他松开她的手,拿过书来翻阅,看到是童话,便提议:“我给你读故事?”
赵越点头。
于是,虞渊翻开书,找了篇,柔声读起来。
赵越眯着眼听得享受,但虞渊读到没一半,她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看到她睡着,虞渊就默默停下,手指点着刚读完的那一行,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就只是等。
赵越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昏迷,等再次醒来时,好像不知道自己刚才断片了,还眨着眼,等他故事的下文。
虞渊也会若无其事,好像没有中断过一般,继续读下去。
就这么来来回回地,他陪了她一下午。故事中断过好几次,但她也完整听了下来。
探视的时间到了,护士来请虞渊离开。
他舍不得,但也不能坏了医院的规矩,影响病人休息,只好隔着罩子,吻了吻赵越的手背。
他说:“我会救你。你等我,这一次,你一定要等我!”
赵越点头,缓缓说了一个字:“好。”
拯救赵越,虞渊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从古至今从始至终,一直出现在每一世故事中的第三个人,那个替他守护过赵越好几回的人——
庙怪。
他有理由相信,那天酒庄边遇到的老人,就是庙怪。
老人说过,老地方见。
但先前几次,虞渊去那里,却都没见到人。
如今局势紧迫,虞渊不能坐以待毙,干脆每天晚上都在酒庄边,熬夜等待那个老人再次出现。
每一夜,都是彻夜不眠,他站在车边,风雨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