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技术室,看到老宛正在望着一个旧轴承座发呆。见到我忙说:“张工,老板刚拿来这个让画出图纸,张工咱俩合作吧!您了出草图,我在电脑里画图。”我听后笑了,说了声,好啊!
我把轴承座放到办工桌上,拿过两张复印纸画开了。我画草图如果在办公室,就用钢笔和尺子直接画图,也用不着量尺寸,比例还差不多。图画在纸上不仔细看像是打印出来的,而且速度也挺快。这个本事还是得益于我小时爱好画画,把画钢笔写生的功底用在画图上了。一会,主视图和侧视图就画好了,我用卡尺一面量零件一面标尺寸,最后翻开机械手册查出轴承尺寸标出公差。刚标完尺寸,王老板走了进来,看到我画的图纸高兴的说,张工画的是正规图纸啊!
老宛不再画土豆机了;老板让他把原来的旧图纸画成电脑版的。老宛这下子有活干了,不分黑白的在电脑前忙活着,晚上十二点之前没有睡过。老宛说过他没念几年书,可没想到他认识的字真不多。
一天老板写了一个规章制度让他打出来,这可把老宛难住了。原来老宛学会打字和拼音,可是碰到不认识的字就没咒念了。老宛红着脸向我求助,他说认识的字都打出来了,不认识的下面画了道,让我帮他读出来。我接过来一看,天哪!有三分之一的字下面画了杠杠,还尽是些常用的。
一天刘厂长找到我说:“我有件事您了得替我多操心,我家里有事请几天假,您替我照看几天。我和老板说过了,他说让我找您了。”刘厂长不是第一庄人,家里离公司有十几里,这回说是家里要盖房。我暗自思量,看来他是想法退了。现在的情况我怎么也要管,但也要做出姿态。
于是我对他说:“你不怕把事情弄砸了,我就替你管几天,时间长了可不行。这样吧!你先带我两天,等我把事情弄明白了你再歇班。还有你还得和几个车间主任交代一下,必需让他们多操点心,尽量少找我;这样我就替你维持几天。”
老刘实际上比我更适合干这个‘厂长’角色,且不说他这么多年在公司的工作经验和年龄的优势,别的方面也要比我强。
这个叫‘厂长’的工作,实际就是一个车间主任,大一点的企业里也就算一个工段长;需要直接管理工人。这个活既要懂得机械操作技术及设备维修的能力,还要对工人有股狠劲,——而这些都是我的弱项。老刘在生产安排调度上也很在行,我只有这方面还可和他有一比。
在他向我交代工作时,我惊讶的发现;他向车间发放的加工图纸居然没有记录,加工完成品也没有记录,更不要说什么生产计划和生产进度的书面文字了。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在他脑瓜子里了,这说明他不仅是对自己的工作太熟悉了,而且还得有超强的记忆力,才能保证工作不出差错。这样也出现一种情况,厂里只要他不在别人就玩不转了,也就是说工厂离开他就不行。
其实刘厂长在骨子里并不想离开龙腾公司,只不过是在和王老板斗一斗,如果老板让步了,能给他涨工资,从心里他还是不愿意离开的。
我真心不想接这个‘厂长’,实际也干不了,干了也不会有好结果。我打定主意配合一下老刘,希望老板留下他。老刘交代过有问题给他打电话,他可以回来处理。但我没有这样做,有了问题就去找老板,老板不在就找他哥,通过他们找老刘,包括我能自己想办法能解决的问题也如此。工作上也是消极应付,还在老板面前显露出力不从心的样子。这样过了有一个来月,老刘还没有回来上班的意思。
终于王老板拿着一串钥匙找到我了,说让我正式接替老刘的‘厂长’工作,还要把我的工资长上去。我听了后一脸为难的样子对王老板说:“那可不成,我年龄太大了,干这个活真的难以胜任,如果倒退十年二十年的还可以考虑;我不能给您耽误事,我只是暂时替补一下还可以。”我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王老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我不是来应聘厂长。
几天后,老板又招来了一个姓柳的工程师,年龄在五十开外,嘴角的两端时不时向上微微的翘着,给人一种自来笑的感觉。我见他言谈举止没有知识分子的气质,看上去不像是科班出身的工程师。他对我说,他来第一庄好多年了,搞制管设备是很在行的。
当天晚上他还买了些酒菜,在办公室请我和老宛喝一壶。老柳爱唱京剧,三杯酒下肚,就唱开了;老苑也不示弱,还哼了两口评剧。老柳对我说道:“张工,这里好啊!画错了图纸这个老板不追究,更不会罚钱。咱们这个岁数了,挣钱多少没关系,给多少钱干多少活嘛!”
一天,刘厂长回来看看,见到我就问:那个老柳到这干什么来了?我笑道,老板刚招来的工程师。他听了后说道:“没人要的,都跑到腾龙公司来了。老柳以上在第一庄混不下去了,跑到江苏干去了,到那给人家弄砸了,吓得连工资没要就跑回来了。老板曾经提过他要来,让我给挡了。”
那天我刚走进钳工车间,蔡虎喊了我过去,指着地上放着的几个零件对我说:“张工!您看看图纸,柳工画得图好像不对劲,到我这里没法加工了,画的就是这个。”他指了指一旁作为样品的旧件。我慌忙用尺量了量,发现尺寸标错了,而且没法补救,全都报废了。我估算了一下,损失还不小。老板没有在家,我找到老板的大哥报告了情况,他听后无奈的说:“张工!赶紧让他们改过来,马上安排车间里重做,别给人家用户耽误事了,哎!我原来就听说这个柳工在哪也干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