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托付
二0一0年九月十三日清晨,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鲁晓彤留给我的信。信中以我已经熟悉的笔迹写道:
“肖璀兄弟,当你打开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当即大叫一声“天呀!”霎那时只觉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到地板上。也才起床的妻子听到我突如其来的惊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从她的房间惊慌地跑过来问,怎么啦怎么啦?我流泪道,鲁晓彤死了!妻子问,鲁晓彤是谁?我说,就是上个月才来过咱家的鲁兄啊!
“哦……”妻子长出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咋的了,一惊一乍的……哎,那个鲁老头来还好好的,怎么才走没几天,说死就死了呢?”
“你胡说什么呢?怎么是说死就死了呢?”我冲妻子吼道。
“神经!”妻子撇撇嘴说。她看我没事,只是为鲁晓彤的突然死亡,伤心发邪火,就走开了。
我流着泪,继续看信:
“我是去见白露。我与她别离已经十二年。见到她,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那一年我与肖璀兄弟在广州火车上偶遇时,我刚从海城返回。那是白露死后我第三次去海城的金沙海滩:遥望大海,祭奠白露,喝上两口海水,吹奏一曲洞箫……说来惭愧,每次我都是寻找借口(那一年,就是借口到北京汇报工作,时间上打了个提前量,路线拐个弯),像贼一样偷偷摸摸去的。今后再也不需要了。
“我向你说过,在这个人世间,我该做的都做了。我不能再叫白露孤苦伶仃翘首以待了。十多年来,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我一次又一次地梦见白露。她总是那个样子:身着一袭白衣,披散着长发,赤着双脚,站在冰冷的岩石上,身后是咆哮翻滚的大海……她望着我,一言不发,只是无助地流着泪……我想扑过去,把孤苦伶仃的她拥入怀中;可是每一次的努力都归于失败,我都被一堵巨大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弹了回来!直到眼巴巴地望着白露眼中流出的泪水,变成殷红的血水,我从梦中惊叫着醒来!
“肖璀兄弟,彼时彼刻我的极度痛苦,无法用言语表达,也是你根本无法体会的。呵,你可知道,我梦中白露的样子,就恍似白露辞世时的样子。一九九八年九月八日,她就是身着一袭白衣,披散着长发,赤着双脚,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他们公司门口扑向了一辆疾驶而来的汽车……交警开具的事故鉴定明确写道:“秋白露系自杀身故……”然而,当时周围的人,包括白露所在公司的人,都很诧异都百思不得其解:秋白露,一个事业心很强,一个万人大公司很受器重的副总,一个年方卅七、风姿绰约的绝代佳人,怎么就突然自杀呢?
“(其实,该公司有几个人是知道某种真相的,还有脱不掉的关系。这是后话,对于我,也许是永远也说不清的后话。)
当时,除了一个已经上了大学临近毕业的养女,白露已无亲人。养女媛媛遵照遗嘱,把她的骨灰撒在了海城金沙滩之外的大海中。同样遵照她的遗嘱,媛媛用“专递”向我报告了白露的死讯,并给我寄来了白露留给我的最后一封文字……
当时,刚接到这件“专递”时,我简直欣喜若狂。因为自两人在海城幽会,大吵一架,接着她就断绝与我的一切往来。之后,近一年多过去。
关死所长办公室的门,坐了下来,我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专递”打开信件。然而信,我只看了两眼,就只觉天旋地转,天啊,传来的怎么竟是惊天噩耗……我眼前一黑,登时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