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带了两株边塞的千年丹参，补气益血，</p>
还有几枚万年参王炼成的丹丸。</p>
等会儿自有人送到西宫。</p>
本王问过太医局，说是其性温和不伤身子，记得让母后每日用上一次。”</p>
燕王白行尘认真叮嘱道。</p>
这番话听得女官连连咂舌。</p>
她常在宫中走动。</p>
也是见过几分世面。</p>
可面对燕王白行尘的大手笔。</p>
仍旧不免感到震惊。</p>
千年丹参还好说。</p>
只是世间难寻。</p>
并非不存在。</p>
但万年的参王……那可是长年累月吞纳日月精气，俨然成了气候的天地灵根！</p>
哪怕吸上一口药香，都能给人吊住半口气。</p>
若是服用炼化，延年益寿一甲子都不成问题。</p>
这种罕有的珍稀宝物，根本无法用金银俗物来估量。</p>
如今却被燕王白行尘随便拿出，仿佛田地里头的大白菜一样。</p>
只是……</p>
太医局已经给过诊断。</p>
皇后娘娘乃是大限将至，阳寿已尽之兆。</p>
属于油尽灯枯，人力根本无法挽回。</p>
纵然燕王倾尽世上的天材地宝，也未必能够给皇后娘娘续命几刻。</p>
“殿下一片诚挚孝心，皇后娘娘定然感到欣喜。”</p>
女官敛衽行礼道。</p>
白行尘摆了摆手，转身往东宫而去。</p>
内廷重地，多为女卷，他不方便长久逗留。</p>
不如到东宫坐一坐，讨杯茶水喝。</p>
白行尘这般想着，缓缓走出养心苑。</p>
他今日终于换下常服，身着藩王的团龙大袍，显得尊贵气派。</p>
故而，行于深宫之中，亦是来去自如，畅通无阻。</p>
“竟是燕王当面，多年不见，殿下风采尤胜少年之时，不愧为宗师人物。”</p>
还未踏入太子所居住的东宫群院，白行尘便就遇到一个声音沙哑的老太监。</p>
对方好似熟识一般，打着招呼。</p>
白行尘抬眼一看，其人白发白眉，一袭大红袍。</p>
这般打扮，衬得那张皱纹遍布的老脸阴惨惨的，很是瘆得慌。</p>
要换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只怕会被当成索命厉鬼，吓个半死。</p>
“陈貂寺，陈公公，你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p>
外界流传，圣人闭关，除去明面上有黑龙台的那位督主护法。</p>
暗地里，其实还有一人，便是你。”</p>
白行尘微微惊讶，望向面前脚不沾地，轻飘飘似游魂的老太监。</p>
这位陈貂寺，乃是圣人信重的亲近心腹。</p>
很早就已净身入宫，当过秉笔太监、掌印太监。</p>
更有传闻，得到圣人亲自传授武道功法。</p>
虽然没入山河榜，但一直被视为不会比宗平南、谭文鹰差多少的大先天高手。</p>
“老奴没那个福分，可以跟随圣人左右。</p>
这后宫里头闲言碎语，是是非非，太多了。</p>
皇后娘娘心善，从不苛待下人。</p>
太子殿下国务繁忙，也难以顾及。</p>
长久之下，迟早生乱。”</p>
不知具体名姓的陈貂寺双手垂落，藏于袖中，微微低头道：</p>
“若说别的本事，老奴兴许没有。</p>
收拾几个爱嚼舌根、得意忘形、不晓得自个儿是谁的下贱胚子，却足够了。</p>
所以，圣人就把老奴留在宫中，好用来看家护院。”</p>
白行尘神色平静，语气澹澹道：</p>
“陈公公何必妄自菲薄，圣人传下两门绝学，《寒冰绵掌》和《天罡童子身》，一者极阴、一者极阳，本是相互冲突，难以调和。</p>
却被陈公公你练到阴阳圆融，变化随心的超拔境地。</p>
放眼天底下的数位大先天，陈公公你绝对是榜上有名的绝顶高手。”</p>
脸色惨白，几乎毫无人气的陈貂寺笑了一声，像是夜枭般暗哑：</p>
“殿下谬赞了，老奴只想给圣人看好门户，免得放些狗崽子进来兴风作浪。”</p>
他将手一伸，让白行尘走在前头。</p>
“知道有陈公公镇守皇城内外，本王也就放心许多。</p>
如今的天下，就连京城都是人、鬼杂居，气机驳杂，愈发阴秽，更给四神爪牙肆虐作乱的机会，更别提大名府之外的地方了。</p>
前阵子听太子讲，北镇抚司已经拔掉好几颗受到奇士蛊惑的钉子。</p>
可始终钓不到真正的大鱼，没办法将其一网打尽。”</p>
白行尘走在松软的雪地上，沿途巡视的禁军、提灯的宫女，见到他皆是弯腰拜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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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瞥到那袭大红袍，以及白发白眉没半点人气的老脸，更是吓到大气都不敢喘。</p>
后宫之中，向来流传着。</p>
若被陈貂寺惦记上，要么大富大贵，要么身首异处。</p>
有些小太监摇身一变，成了义子，当上司礼监的显赫人物；</p>
有些则凭空消失，如同人间蒸发再也难见。</p>
“老奴素来不问这等国事，只要圣人在位一日，</p>
那些盘踞鬼蜮的宵小之辈，便就掀不起风浪。”</p>
陈貂寺眼皮耷拉，轻声道：</p>
“倒是殿下要小心些，老奴看你身上似有几分伤势，没有愈合完全。</p>
这要是被灭圣盟的余孽晓得，必定会想方设法趁虚而入，行刺殿下。”</p>
白行尘眼皮一跳，似是有些许错愕，而后道：</p>
“陈公公真个厉害，法眼如炬，连本王受过伤都能瞧得出来。</p>
没错，本王入京之前，为了快点拿下成了气候的万年参王。</p>
心急之下，确实吃了一点小亏。</p>
那等天地灵根，早早蕴育灵智，懂得借用灵机，练出几门厉害的道术。</p>
放手争斗起来，也不比一尊宗师弱上多少。”</p>
陈貂寺颔首，嘶哑着声音道：</p>
“殿下不妨遣人去库房，取一枚地元大丹。</p>
既可以补一补身子的亏空，也免得积劳成疾，养成难以治愈的暗伤。”</p>
白行尘闻言，却是摇头拒道：</p>
“东宫储君才能调取皇家内库之物，没有旨意的情况下，本王擅自取用地元大丹，是为僭越。</p>
多谢陈公公的一片心意，可该守的规矩，本王还是要守。</p>
不然，就容易乱了套。”</p>
陈貂寺浑浊的老眼闪烁几下，沉声道：</p>
“还是殿下考虑周全，老奴一时想得岔了，险些犯下大错。”</p>
一边闲扯聊天，一边缓步慢行，白行尘终于来到东宫。</p>
他看到各处院落张灯结彩，热闹喜庆，似有好事。</p>
于是，颇为随意地开口问道：</p>
“太子府中，莫非有什么喜讯？本王怎么没听闻过？”</p>
陈貂寺望着气氛火热，烛火通明的东宫。</p>
面皮一抖，垂首答道：</p>
“回殿下，据说是太子妃有了喜脉，就不知道是男是女。”</p>
白行尘脸上笑意一凝，缓缓收起消敛，久久不语。</p>
风雪盘旋，吹来滚滚寒流。</p>
这位燕王殿下忽地转身，似是想起黑衣僧道广推演过的局面。</p>
声音有些艰涩，好似铁块沉入冰水，徐徐道：</p>
“原来如此，多谢陈公公告知。</p>
可惜本王事先并不知道，也没有备好礼品。</p>
仔细一想，还是下次再来登门，好生恭贺太子殿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