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掉，拓印杀生僧的。”</p>
纪渊沉下心神，勾动皇天道图。</p>
这一番抄捡万年县，他的道蕴收获不少。</p>
目前积累有七千点白色道蕴、两千五百点青色道蕴，足够改易一部分命数。</p>
“我如今的命数上限为十五条，以后不能随便攫取，须得留出余地。”</p>
纪渊眸光掠过，道图之内，凝聚着一紫八青五白，彷如星辰熠熠生辉。</p>
“先从五白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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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一扫视过去，最后确定抹消。</p>
这条命数效用平平，辨阴阳、见鬼神的能力，可以算是可有可无。</p>
相比起杀生僧的，孰优孰劣自不必多说。</p>
纪渊眸光微凝，注视着那道拓印下来的青色命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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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完全契合。若能炼化，加上、，足以把积蓄推高到一个难以想象的深厚地步。”</p>
纪渊心头火热, 收敛杂念。</p>
皇天道图倏然抖动开来，那道宛若天光的白色命数, 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最后崩散。</p>
“拓印！！”</p>
尔后, 纪渊再投入千点白色道蕴。</p>
好似薪材添进火炉，腾地窜起烈焰。</p>
较于三阴戮妖刀的炼化, 这条青色命数的耗费更大。</p>
一如此前那样，整个心神被吸扯进去。</p>
天旋地转，日月沉没, 演化出无边景象。</p>
咚咚咚！</p>
晨钟暮鼓！</p>
纪渊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雄伟山门、连绵庙宇、成千上万的灰袍、蓝袍的僧人。</p>
“这是……”</p>
还未等他熟悉此处，诵经之声响彻四面八方。</p>
彷如狮子吼，惊散漫天流云。</p>
夯实宽广的演武场上, 一片气血汪洋摇晃动摇。</p>
几乎比拟得了, 朔风关的飞熊卫军。</p>
“好大的一座寺庙……皇觉寺？悬空寺？</p>
亏我之前还以为杀生僧是哪里的野狐禅, 没想到真是禅宗圣地……”</p>
纪渊有些惊讶, 心里想道。</p>
天底下能够蓄养上万武僧，还没被景朝踏破山门, 也只有那两座寺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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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佛门分为南北两脉。</p>
皇觉寺是南宗净土，悬空寺是北宗净地。</p>
前者靠得是与圣人的香火情，至今皇后娘娘每年都会去烧香拜佛，为子孙祈福,</p>
后者则是人才辈出，传承不绝。</p>
尤其是八百年前，一门之下两位宗师，堪称世间少见。</p>
其中一人是禅宗六祖, 另一人则是他的师兄。</p>
“好徒儿, 还不随为师下山去！”</p>
思忖之间, “啪”的一声, 纪渊觉得光溜溜的脑袋上被人打了一下。</p>
回过头，正好瞧见一位僧袍脏污, 胡须打结的老和尚。</p>
其人不高不瘦，眉目平凡，手持破钵。</p>
面皮红润，嘴上混着油花与酒渍，丝毫不像是得道高僧。</p>
“真个一脉相承，不修边幅，泥泞坑里打过滚一样。”</p>
纪渊都没来得及多看两眼，便被邋遢和尚带下山去，连究竟是什么寺庙也未弄清楚。</p>
这一路上，一老一少，一师一徒。</p>
彼此结伴，云游四方，风餐露宿。</p>
平日里，徒弟化缘讨斋，师傅吃酒喝肉。</p>
让纪渊很是怀疑，这邋遢和尚该不会看“自己”长得年幼可爱，容易叫人善心大发，所以才收的徒弟吧。</p>
他除了每日的早课、晚课，打坐念经。</p>
就是被邋遢和尚勒令打上五十次的罗汉拳，风雨无误，不可耽搁。</p>
金飞玉走，春去秋来。</p>
一晃眼，纪渊所投影的小和尚也长到了二十岁。</p>
靠着那套平平无奇的罗汉拳，他终于踏入服气一境。</p>
某日，夜深，时值大旱。</p>
师徒二人翻山越岭，终于见到一处灯火。</p>
往前再走片刻，发现是座破败的寺庙。</p>
篝火旁边，坐着十三四条人影。</p>
各个半躺半坐，手里提着铁刀、竹枪。</p>
有的倚靠在庙宇的门槛上，时不时往里张望，</p>
有的索性横躺于台阶, 敞开布条似的外袍。</p>
说话之间，还夹杂各种方言俚语，粗鄙荤语。</p>
“师傅，这些人……不是逃兵，就是流民！”</p>
“你怕什么？咱们是出家人, 一无钱财, 二无美色，只为寻个落脚的地方。”</p>
邋遢和尚昂首挺胸，腰间挂着酒葫芦，手里持着破烂钵，大步踏出林子。</p>
纪渊投影的小和尚心里打鼓，勉强跟了上去。</p>
“哪来的贼秃驴，没见到大爷们正在歇息？</p>
你这老和尚又干又柴，浑身没个几两肉，</p>
后面那个小和尚，却是细皮嫩肉，有点嚼头！”</p>
一条精瘦汉子支起身子，戏谑笑道。</p>
“老六，天可怜见，晓得咱们兄弟吃不饱，又有两脚羊送上门！”</p>
靠在门槛有气无力的黑脸汉子，顿时来了精神鼓噪道。</p>
“胡言乱语些什么？也不怕佛祖震怒，降道雷劈死你们！”</p>
塌了一半的天王殿里，转出一条披甲持刀的高大汉子。</p>
看他衣着举止不同一般，似乎是领头之人，颇有威严。</p>
“大师从何处来？深更半夜，怎会到此？”</p>
高大汉子披头散发，胡乱披着一层甲胄，说话还算客气。</p>
“老衲和小徒云游天下，居无定所。</p>
刚从西山府过，本想趁着夜深清凉赶一阵路，</p>
谁知道这山林凶险，豺狼横行，虎豹除魔，不甚安全。”</p>
邋遢和尚诵念佛号，单手竖于胸前。</p>
“看到寺庙内有火光，连忙过来求个歇息之处。</p>
还请各位好汉，大开方便之门，莫要嫌弃我等。”</p>
高大汉子爽朗一笑，抬脚踢开堵在台阶、门槛上的几条身影，邀请道：</p>
“家里老娘最是信佛，出门的时候特意叮嘱我，遇见僧人必须已礼待之。</p>
大师，来来来，里面请。”</p>
邋遢和尚大袖飘飘，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带着两腿发软的徒弟踏入天王殿。</p>
那些没什么精神的汉子迈过门槛，紧随其后。</p>
一双双泛着血色的眼仁，滴溜溜打着转，笼罩师徒二人。</p>
咕噜、咕噜、咕噜。</p>
天王殿内，架着一口大锅。</p>
底下柴火烧得正旺，煮得沸腾冒气，化为似有若无的肉香盘旋。</p>
“大师，应该是吃斋的吧？我和兄弟们只猎了一头野猪，恐怕招待不了……”</p>
高大汉子呵呵笑道。</p>
“施主着相了，岂不闻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p>
邋遢和尚抬手举钵，似是等着分一块肉。</p>
神色紧张的徒弟，环顾这座大殿。</p>
供奉的大罗汉，泥雕只剩半截。</p>
一颗佛首滚落在地，被人坐在屁股底下。</p>
四面院墙已经塌掉两块，看起来是年久失修，日久破败。</p>
“大师……当真性情中人。”</p>
高大汉子愣了一下，似是没见过这等酒肉和尚。</p>
本来升起的警惕心，瞬间松懈下去。</p>
“施主这肉，分明炖得烂熟，怎么不揭锅。</p>
老衲连夜赶路，肚中空空，饿得狠了，莫怪莫怪！”</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