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恒也察觉到了江小苗的不自然,冲她安抚性地笑了笑便体贴地放过了她。“小秦你既是西……故洲人,那可有见过故洲图书馆?”
秦在于有些讶异,故洲图书馆连当地人都没几个在意,他一个外地人居然知道?
她道:“当然有,图书馆就在故洲学院里,我在那里上学时常去。苏兄是如何知道那里的?”
苏御恒:“很多人都知道啊!当年中洲陆各大学院的藏书一半在舒伦,一半就在故洲图书馆,连我们南渊都没能捞着几本。家父心心念念要去看看已有许多年了,只是一直未能成行。”
秦在于感到难以置信,她知道家乡这座图书馆是在“怀才不遇”的境地里,价值尚未得到充分利用,但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的名声远扬。
再想想故洲渔民们的不以为意,无人问津。暴殄天物哪!
正欲开口,苏御恒突然停了脚步,“到了。”
她抬头一看,眼前一座形制端方雅致的院落,里面一间书斋,正中门匾上书“崇文堂”。走进书斋,来的人还不多,有许多书桌仍空着,三人各自找了临近的空座坐下。
秦在于从学院统一发的纳物袋中摸出纸笔摆好,端坐了等着。
苏御恒坐在她左手边,正兴致勃勃地与她约定日后假期一同去故洲图书馆。
门口陆陆续续有人往里走,秦在于也没在意,直到一人歪歪斜斜地走到她右手位置上坐下。
只坐着也就罢了,本不会引起她的注意,但禁不住那人一坐下,就坐不住似的往她这边倒。书桌间的间隙本就不大,她这一列与右侧的只隔着约一臂宽,大家都是跪坐,那人这么一倒,正正好倒她身上,把正与苏御恒交谈的她吓了一跳。
“!”秦在于一惊,以为人晕过去了,忙回身去扶。
那人恰好也醒了,手上一拉她,借力坐了起来,迷迷瞪瞪道:“不小心睡过去了,谢了啊。”还随手把她衣摆上被压出的褶子拉了拉。
秦在于:“……啊没事。”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现在是流行春困吗?
苏御恒也笑了起来,折扇一挥打趣道:“同学怎么回事?来学院第一晚激动得睡不着吗?”
那人一回头,秦在于看清了其正脸,是个颇为好看的姑娘,鹅蛋脸桃花眼,听人玩笑,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再配上学院白底蓝纹的校服,本该是仙气飘飘。只可惜她一双眼微微阖着,遮住了半边瞳仁,仙气也变成了睡气。
姑娘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回到:“没有。我昨日黄昏才到,今日起太早了,瞌睡。”
秦在于:“?”啊?辰时起……很早吗?
正巧学员都到得差不多,座位也坐满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走了进来,站在最前。
这堂课是术法理论,主要讲解些筋脉经络、灵力运转、五行元素等等。考虑到学生们以往大多学习过相似类容,是以这节课比较进阶,内容对于秦在于来说还是有些难度。
她正握着笔认认真真记笔记,突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旁边这位姑娘,你的呼吸未免也太绵长了些吧?
她不动声色地悄悄侧头一看,果然,那睡仙姑娘的双眼已然闭上了。值得欣慰的是,她还是对台上的导师保留了些尊重,右手仍握着笔,笔尖抵在白纸上晕出一大团墨。另一手屈起支在桌案上,她的脑袋正抵在上面,睡得安逸。
“……”绝了。鲁格所说的让她见世面,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实现了。
不过这其实也不能太被苛责。台上这位导师讲得是真不错,条理清晰内容深刻,就是可能因为上了年纪,语气抑扬顿挫,格外引人入迷……就是催眠效果好。
秦在于比较侧重前一点,而睡仙姑娘显然更在意后面这点。
她又装作抬头看导师,用余光把前方和两侧的同学们扫了一圈,见大部分学员虽还醒着,没有那么明目张胆,但也已多少有些昏昏欲睡,课堂上一片沉闷气息。
没办法,他们刚上广场那站了半天,正疲累着,马上就转到书斋里坐听“天籁”,实在撑不住。只念及这才是第一节课,想给自己的学院生涯开个好头,这才苦苦支持。
旁边的苏御恒察觉到她的目光,倒还满目清明地看过来,又低头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盯着台上的老先生,待他手执着书一转身,揪准机会把纸团成一团一甩,扔到了她桌上。
……好吧,传纸条似乎也没比睡觉正经多少?
以往可没谁跟她在鲁格眼皮子底下这样“打配合”,秦在于把纸团一捂,按在手底下偷偷摸摸打开,面上不动,动作却活像是在做贼。
打开一看,上面几笔勾勒出一个圆脑袋老头,一手捧书,仰着头,做欧阿之态。
她立刻一捂嘴,快速抬眼扫了一眼那老先生,见他没有什么关注底下学生的意思,自顾自讲得投入,这才耸肩低笑起来。
不行了,就这一眼过去,她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苏御恒这画画得不三不四,竟还能精准地抓住几分神态特色,尤其是老头头顶那三根直立的毛,颇得神韵。
终于,老先生以一句拖长了尾音的“是以五行相生相克,此万物之数也”结束了本节课。所有学员各自收拾东西起身。
秦在于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睡仙姑娘不知什么时候仍开了那只笔,换了一只手支着睡得正香,连下课的动静都没能撼动她。
秦在于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