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句“亲人”上,满心疑惑。按照一般理解,“亲人”应做“与人类亲近”解,可放在这里,显然不符合语境……吗?
她继续往后翻,翻过一页,却发现后面就是封皮——这已经是尾页了。最后一面又写了些鲛人的饮食、居住、活动习惯等等,在最后一句却突兀地中断了。
秦在于伸手用指腹细细摩挲书缝,摸到了微小突出的锯齿痕,果然,最后几页被撕去了。
她更加疑惑了。这些书都是从以前的中洲陆运来的,这几页是在运来前就被人撕掉了,还是运来后才被破坏?撕得这么细致,显然是故意为之,不想让人发现。那么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着像是想要掩藏有关鲛人的什么信息,可是再一细想,《海族图鉴》就不止这一本,其它有关鲛人的书籍也不少,撕书的行径反倒像是掩耳盗铃。
又翻了几遍,确定再也榨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秦在于把书放到一边,取出之前在岸边拾到的雕花灵骨。
将灵骨握在手里把玩一阵,她从桌前一跃而起,决定赌一把那个“亲人”,再去海边瞧瞧。开玩笑,十余年来再没谁敢说见过鲛人,大好机会,她一定要见识一把!
半大少年的好奇心一时难有敌手,在胸中激荡起一片惊险刺激的激动之情,跃跃欲试地就又跑回不久前才把她吓得落花流水连滚带爬整整两次的海岸。
站在岸边,秦在于绷紧身体,蓄势待发,戒备着随时有可能发难的鲛人。随后她尽量拿出四平八稳的气势,试探着咕噜出一句从书上临时抱佛脚学来的鲛人语,呼唤海下的鲛人。
等了一阵,平静的海面仍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秦在于撩撩耳边的碎发,掩饰了一下尬尴。
她并不知道,她照葫芦画瓢的鲛人语要音调没有音调要发音不是发音,硬生生学成个四不像,海里的鲛人就是听到了也不知道她有何贵干。
但她这个初学者心里丝毫没有数,还以为鲛人也跑了或者压根懒得理她,正转身准备往回走,忽听到身后水声一响。
“哗啦——”一声,秦在于猛地回头,就见平台边的水面上浮出一个茸茸的脑袋并半张脸,浅金长发海藻一般,柔顺地漂在水上。鲛人探出半个头来,一双湛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来。
秦在于刚放下戒备之态的身子一抖,尽她最大努力维持住表情,面上淡定地慢慢后退几步,靠住崖壁。
一时间画面仿佛静止,秦在于不敢动,鲛人也没动。如此观察半晌,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秦在于脑中:眼前只露半个脑袋的鲛人,好像是在悄悄探头观察?
……怎么有点呆啊。
感到鲛人没有恶意,秦在于试探着上前,从衣袋里掏出雕花灵骨,半蹲下问道:“这是你掉的吗?”
问完她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这句鲛人应该听不懂,于是将灵骨捧在手心,单手递了过去。
鲛人看着她的动作,上浮了一些,头脸都完整地露了出来,隐约可以看见他上身穿着件白色的衣服,质感接近蚕丝,款式宽松,领口处锁骨的线条清晰优美。他凑近岸边,启唇说了句什么。声音动听悦耳,像是某种管弦乐器,音色还有些青涩,估计年纪不大……就是听不懂。
“……”秦在于感到了语言不通的痛苦。
不过,这只鲛人的声音似乎有丝丝低沉啊?
她暗戳戳瞟了一眼对方修长白皙的脖颈,通过其上属于喉结的凸起确认了,这原来是个男孩子。
啊……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个男孩子呐。
小鲛人似乎通过秦在于迷茫的表情明白了什么,一只手从海里伸了出来,凉湿湿的触感贴上了她握着灵骨的手。鲛人的手掌同人类毫无二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着有力而不失美感。他五指微合,包裹着秦在于的手一起合拢,并轻轻向她的方向推了推。
好……好温柔的鲛人!
这个肢体语言,应该是让她把灵骨收着。联想到今早灵骨摆放的位置,秦在于有些不可思议地想到,这难道是小鲛人特地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