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周宁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些根本就不是一户户小村人家,而是飘曳在夜色下的鬼火罢了。
“我的腿动不了。”
远处的烈棠声色紧张,“往后退切莫往前走,先右脚画圆,再退右,一步步的走,三步一圆,记住了。”
按他的说法,周宁一点点往后退,果然,腿可以动,她开始疑惑,为什么方才朝前迈不动,反而往后退可以?假如再往前迈一步,会不会依旧迈不出去?这只是她想,并不敢尝试,只得按着烈棠说法往后退,每退一步,脚下都掀起一阵颇大的水花声,她绷着神经死死盯着那些鬼火,生怕疏忽下,被它们扑上来。
直到被人猛地一拉,看清眼前人是烈棠之后,终于松了口气,疲惫的瘫软在地,幸好,被烈棠及时搀住。
“我怎么了?”她有气无力的道,眼皮沉重,许是两三日没怎么睡,已撑不住想合上眼好好睡一觉。
烈棠朝她退回来的方向把灯提高,轻声道:“死亡海,再走下去你就回不来了。”
一想到方才凶多吉少,就要离开让她眷恋不舍的人世,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我总是看到这些东西,在屋檐上看到我自己,看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
烈棠抚着她的头,万般疼惜:“没事,有我在。”
这时,“嘭!”的一声巨响,身后坟土飞扬,二人冷不丁都被吓了一跳,立即回头看去,见方才烈棠挖的坟堆已经自行炸开,从坟低棺材里冒出一团青绿色的烟气朝西飘去。
周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烈棠便把一张符纸塞到她手里,急声道:“你拿着这张符,好好带在身上不要丢了,去宅子里把那两人找出来,再去寒山对面等我,如果我没回去,就在阁楼里等我。”
急声说完,把灯和箱子留给周宁,自己跑到路边骑马追去。
夜太黑了,周宁真怕他一不小心撞到谁家坟头上,看他一溜烟顺利上马,摸索的倒是清清楚楚。
这鬼地方不敢多留,提了灯拿起烈棠留下的箱子,也跑到路边骑马要赶回村子,坐在马背上,她回头望了眼西方,那是烈棠骑马追去的方向,马儿跑得极快,已听不得半点动静。
阴风呼啸,她身上寒毛直竖,不敢多有停留驾马回村。
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前人显灵,居然没有一个村民走出来瞧瞧,好像这件事从头到尾,知道的只有她和卷毛,还有旅店的掌柜冯伍子。
望着空荡荡的街头,周宁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她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不对劲的地方,正是除了他们居然看不到其他人!
时间过去很久,或许他们已出了宅子开车离去,假如真是那样,三更半夜便无需进宅,白天进去尚且梦怖,别提半夜,再借给她三个胆儿,也未必只身敢进。
思索着这些,她已赶到宅前,冯伍子的车居然真的在这儿,宅子也恢复破败模样,可她心中更加不安,总觉得事情不妙。
在宅门前下了马,拴好缰绳,一想到提着他的箱子遇事不太方便,便把冯伍子的车门打开放了进去,换拿出那把土枪。就在她关上车门朝宅中跑时,一团黑气聚拢在车里,逐渐靠近箱子,渐渐包围……
从他们俩进来周宁就没跟着,根本找不清那俩到底在哪?只能听着声音分辨,再或者,壮着胆子喊:“卷毛,卷毛。”
可宅子太大了,就算一间间屋仔细寻找,那也得用上两个多小时,没事还好,要是遇上什么,这两个小时,早就嗝屁了。
况且,这种百年老宅,阴森的很,根本没有勇气推门而进。
四周皆是林木和庄稼地,位置处于村子最后方,再往后,连个住户的人家都没有,孤零零立在村外,加上年久失修,宅里宅外满是荒草,荒秽不堪,“鬼宅”无异。
进门不久,便有一块村民所放的提示牌,上次来时周宁便看过,上面温馨提示:“清时建筑,禁止肆意损坏。”旁边小字附加:“不可随意大小便,更不可爬上各房的榻!”
此时的周宁笑不出来,从进来之后,头皮发麻,每走一步都想退缩,可那烈先生似乎算的明明白白,车也还在,卷毛和冯伍子就在里面还未出去,应该是碰到了什么。
难道和她一样,死亡海?
照壁上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图画,上面还有子弹打过的痕迹,边缘更是掉落缺了几块,这宅子也是饱经摧残了。
村子为冯家村,全村百来户人,早些年,有一半住户是宅子的守陵人,乃家族后代绵延的子嗣。
并且,一代代传承,可尽管如此,守陵人依旧越来越少,当中不乏思想长远的子女,他们认为,过去那么多年了,人要往前走,往好日子过,谁还守着死人过活?
于是,到了如今,只剩两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守着,年轻时也是好吃懒做的,就指着这块地皮分给子女作为财富。
她边走边仔细留意动静,针织衫的兜里装着烈棠给她的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