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是卷毛和冯伍子说话的声音,包括两人走来走去的身影,按照常理,她本应下车,跟着冯伍子和卷毛进宅,可她没有勇气,甚至于说,没有胆量、资格。
周宁也理不清这份愧疚从何而来,只是看见那道高门,便好似心头滴了血。
“下车呀,你坐那愣着干啥?”卷毛拉开车门。
周宁神情淡淡,低声道::“有点不舒服,你们俩先进去,我在这坐一会儿。”
冯伍子挤过来,朝座椅上扔来个物件,“给,你要是不舒服,就在车里等我们,别下车到处乱走,记着啊!要是迷路了被先人带走,我们可找不着你,我跟大兄弟进去,我俩一会儿就出来,这个东西你拿着,小姐姐家的不会用,你拿着防身,做做样子,吓唬人就行。”
周宁点点头,看清了座椅上的物件,是把打猎用的土枪。
卷毛直起身子,几分得意:“这你可小看她了,百米开外,她能把你打得透透的。”
眼下,冯伍子没心思听,一门心思想往宅里进,拉了卷毛就跑,周宁回过神来想叮嘱他几句话,也已太迟,口中话还没出来几个字儿,车门已被他关上了。
“赶紧滴,趁着好时机能拿的就拿,能看的放了眼看,回头还能发一笔横财,兄弟,咱们发财了……”
冯伍子高兴的两眼冒光,腿脚跑起来都要不听使唤,只卷毛是外地人,自然不懂本地“行情”,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着冯伍子,他做啥他就做啥。
此时,大宅的门开着,眼睁睁看那一胖一瘦匆匆进了门,她才收回目光,坐在车里,望着前窗外恶魔来袭般的天气,神色复杂。
树枝儿摇,灯笼儿晃,心底里总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这座宅子另她心生怖畏,说来奇怪,破败的半宅也不曾有过这种忐忑害怕,为什么在此处会如此胆怯?连进宅的勇气都没有。
冯小糖给的两颗枣为什么突然消失?庙安寺什么意思?屋顶为什么会出现另一个自己?她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就像山上掉落的大石那般堆堵在心里,难受至极。
“周宁,你来此不就是为了找寻真相吗?真相也许就在眼前,你为什么退缩?”她扪心自问。
她静静思索,静静地等,夜幕压下,别有心计的在车窗上撒了层沙,模糊的车窗一侧,是村内窄巷,路由一块块石头拼凑,隐约,还能看见挑水村夫的影子,孩童你追我赶的欢笑声。
这时,车外响起一阵稳健地脚步,一步步走在地上那么清晰,清晰到足以让周宁猜测到鞋子的样式,像……布鞋。
卷毛他们回来了?
周宁立即收回短暂飘忽的心思,朝他们去的方向望,见没有人影,再看另一边,还是没有。
听错了?
她再次坐好,直直盯着车窗前方,屏气凝神一动不动。
不久,那阵脚步声又一次响起,周宁立即警惕四下望着,除了被傍晚笼罩黑沉沉的老房子,没有任何异样。收回目光后,她低着头看向副驾驶神色一沉,缓慢地伸手,摸到那把卷毛留下给她防身的土枪……
就这么过了两分钟左右,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周宁没有立刻去寻,她先用耳朵辨别方向,再用余光紧盯左右两个车窗。
可就在这一刻,脚步声却戛然而止。
或许,是恐惧心促使的作用,只要不回头,总觉后脊发凉,好似寒恶的厉鬼刨了心。可回头看空荡的后车坐,又觉前窗有双眼睛在死死窥视。
“卷毛,快点回来!”她心道。
纵然因职需要见过诸多惨不忍睹的死尸,也架不住也鬼气森森的怪地方,哪怕一次微不足道的声响,都足以把人吓得寒毛直竖。
“二小姐,咯咯咯……”
突如其来的喊声,冷不丁吓得周宁脸色煞白,这是梦里的声音!这一年来,反反复复出现在她梦境中的就是这个声音!
“谁!”她惊慌失措,四下巡视。
“二小姐,你终于来了,我是你的丫头春桃啊……”尖锐的笑声冷若寒冰之刃,又柔若妖火之媚,一束束交织成索命的绳麻透人身骨,在车里阵阵回旋。
“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为什么叫我二小姐?为什么总是缠着我?”她紧绷着一口气,连环问出所有疑问。
人坐在车里无法逃离,根本没有退路,只得瞪着一双慌了神的眼睛,围着车周围看,正思索,要不要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