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
周宁意躺在床上,后背和屁股又麻又痒,很想站起来走走,但腿上架了几块板,程瑾言怕她乱动,干脆找了一条白绫吊起她的腿。
程序手里剥了一颗葡萄:“别担心,昭雪他们在外面帮你做轮椅呢,一会儿推你出门放风。”
“程瑾言呢?”人在一睁眼就关心的事情,往往是梦里见到的事情。
“宫里有寿宴,他进宫了。”程序把葡萄塞到周宁意嘴里。
“你们家容侍卫没去?”
程序嗤笑一声:“他就是个侍卫,哪够格进宫啊。不过他一会儿就过来,帮你做轮椅。”
***
庄府。
容错得了一项重任,先到庄明察这里借工具。
“你不随侯爷入宫?”庄明察见他穿着随意,想来也是,抛开靖平侯二公子的身份,容错只是个五品官。
再者,因为容错自己整日在外散播“靖平侯二少爷残了一双腿、面容尽毁”的谣言,靖平侯出入重要宴会一般都只带三儿子容逸——也是继室所生之子。
“他带他小儿子就行了,与我何干。”
庄明察无奈:“你也别对容逸太苦大仇深了,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呸,小时候我逃学,就是因为他打小报告。”容错又从他屋子里搜刮了些吃食,一并带去给程序,“圣上寿辰,那程瑾言是不是也会去?太好了,终于不用听他碎嘴了。”
庄明察手摇折扇,吸了口气:“你最近……是不是和五皇子,走得有些近了?”
“没有,他和周宁意不清不楚,程序和周宁意是好友,他又是程序的皇兄,只昨日一起去救过人罢了,其他的没什么。”容错矢口否认。
然而,庄明察听到的,却并非如此:“之前,有人见你去过五皇子府上。”
容错没有过多品味好友话里的含义,也没有深究是什么人在暗中监视他:“那是为了程序的事儿。”
“缚行,你要知道,不该让女人成为你的绊脚石。”
容错的志向又不在此,都是为了复仇而已。他耳朵起茧,略有些不耐烦:“哎哟,我说明察兄,你怎么罗里吧嗦的啊,跟程瑾言似的。”
“……”听到这个名字,庄明察眉心又是一拧。
容错推着他往外走:“快点儿出发吧,皇上寿辰你要是迟到可太不像话了。”
庄明察叹着气登上马车,撩起帘子。马车外的男子冲他招招手,笑得异常灿烂。可庄明察心里总觉得不安。
容错照常在偏门外丢了一院子鹅卵石后才由紫苏开门把他放进去:“容公子下次不要扔石头了,扔得到处都是,最后还得是我们收拾。”
他统统无视,一抬眼,看见那如花似玉般的面庞拢在阴影里谈笑风生。
人是贪心的,至少在容错这里,他有了想要每天见到这副笑颜的念头。
“容错!”她手里还擒着蒲扇,跑时扬起一地碎落叶。
紫苏刚埋怨完那头,又忍不住抱怨这边:“小姐,你看着点儿啊。”
这一个两个的,可真不省心!
容错今日穿得素净,银白竹叶花纹雅致,为他罩上一层翩翩公子气。而这无双公子,正蹲在暴晒中研究图纸。
他们大大小小、穿着或华丽或朴素的人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给出自己的意见。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垂花门外溜进来。
“这块铁应该是放左边。”
“才不是,铁要放在轮毂上的。”
“铁放轮毂上还怎么动啊?”容错嫌弃地瞥一眼瞎指挥的紫苏,“你又不会打铁,边上玩儿泥巴去。”
“……我!”紫苏要不是见自家小姐如此其中他,她早把他扫地出门了。
房门大敞而开的屋里传来周宁意幽怨的声音:“甭管怎么安吧,求求你们把我弄出去,再躺下去,我就要起疹子了!”
“铁要放下面。”
胳膊肘下突然冒出一颗小脑袋,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图纸:“这是支撑用的。”
容错低头看了看不知从哪来的小鬼,见他柔柔弱弱、温文尔雅的样子,甚是喜欢,搂着小男孩的脖子问:“你看得懂?”
小男孩点点头:“我常跟着爹爹修理家具。”
“爹爹?”
程序这才看到豆丁大的圆脑袋:“这是我弟,程鑫。你怎么没跟着爹进宫啊,今天可是皇伯伯寿辰。”
弟弟?
容错又垂头看着程鑫,搂着他的手臂下意识松了些力道。
“我不想去,宫里的人个个都阴阳怪气的。”他其实是被带上了马车,只是趁着大家都不注意跳车跑了。
程鑫也不傻,留了一封错别字满天飞的信纸给爹娘:“长姐不也没去嘛。”
“我那是另有隐情。”
前一世,皇帝寿辰这日,她进了宫,当场获封云安郡主。也是在那天,她才得知自己有个娃娃亲。
只不过,没等弄清楚娃娃亲的真身是谁,她在高堂上舌灿莲花,恳请皇帝为自己做主,解除这门婚事。
一切都是为了倪允彦。
只可惜,傻得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