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意听到程瑾言的声音,手指才有了点力气,喘得更加厉害。
他在她身边蹲下来,神色是少见的慌张。明明连他自己受伤时,也没这样怕过。
周宁意觉得有些好笑。
这块硬石头原来也会担心别人啊。
她腿上的伤口早已溃烂,血流不止,染红了地衣。
程瑾言哽咽,帮她解开绳子,三番五次想开口说话,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想去触碰她的伤口,又胆怯地收回手。
“喜……儿……”
“去救了,容缚行去救了。”程瑾言见平时英姿飒爽不亚于男子的人,此刻恹恹无力,心中不免冷了半截。
他轻轻抱起她,必定要拉扯她的腿。
女子很痛,但没有力气皱眉。
“很疼,对不对?”
他语气过于温柔,周宁意愣了愣,费力去勾他的手指:“没……事……”
程瑾言破天荒把额头贴在她脸侧呢喃:“我带你回家。”
***
股股凉风灌进胸口。
她皮肤实在太嫩,在地上轻轻蹭一下便掉了一层皮,火辣辣的。
外衣被扒了个干净,露出大片细嫩的肩膀。两个人牢牢按住她的腿和脑袋,动弹不得。
程序发不出声音,下颌也被死死扣紧,只能不停地流眼泪,不停地哭。
轰隆一声阵响,脆弱的草棚惨遭掀飞,露出错综的房梁木茬。
屋里人停下动作,迷茫地环顾四周。
锐利的寒光飞射,扎在其中一人的喉咙间,血浆迸发,溅到女子姣白的面上。
关盈惊得站起身,欲逃之夭夭。
门口赫然出现一道身影,他血红的衣衫凭增了魔鬼的气色,那一双青筋暴起的手掐住她的脖颈,如捏一只鸡般。
关盈面红耳赤,眼白上翻,片刻后面色由红变紫,气息濒临一线。
小土匪吓得屁滚尿流。
容错甩手将人扔到门外,重重一声捶地。他脱下外衣,盖在程序身上,把她抱在怀里替她松绑。整个过程一言未发。
但程序能看出来,他在生气。
“都别动!”门外乱成一锅粥,还在庆贺的土匪们被随之赶来的锦衣卫一个个摁在地上,要么抱头蹲在水缸旁。
容错以前只知道自己很想亲她,从未深究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直到看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他才终于明白。
他不想任何人碰她。
容错摩挲着她红得发紫的手腕,眸光微暗,倾身要去吻她,却遭一双手抵在胸前。
程序眼角的泪珠未干,有些难为情:“脏……”
她刚被人破了一盆脏水,又在这臭烘烘的地方呆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总觉得自己呼吸时也有臭味。
容错不说话,松开她,转身离去。
她一脸茫然地仰倒,对他的行径摸不着头脑。
不过须臾,他端着一碗清水回到棚屋,毫不留情地泼在程序脸上。
她夹紧双目,想开口骂他,张开一小点缝隙,急促的呼吸扑面压下来,温热湿濡的舌头探进去,肆意掠夺。
他的动作带了些脾气。
程序怔住,眼眶热流滚滚,双手穿过外衣袖搂住他的脖子。
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有所回应。
容错自己也险些喘不上气,稍稍分开微毫,又急不可耐地贴上去,不知疲倦。有那么一瞬,他想要她这个人,永远留在他身边。
手下控制住所有的土匪,打算禀报少主,只见两个人在阴影中吻得难分难解,大男子汉们别开目光,又默默退出去。
之前他们就好奇,少夫人长什么样子,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啊,宁意呢?陆攀呢?”程序倏地推开他,双唇红肿。
“他们没事。”容错心跳得很快,这会子终于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怎么处置,我听你的。”
“那些土匪也不过是见钱眼开,打一顿吧。”程序看了一眼被□□禁锢在地上的关盈,“至于她,你随便吧,总之,别让我再看见她。”
“好。”容错抱紧了她,“对不起。”
他不该把她交给别人,明明签了卖身契,明明他完全可以保护好她。
程序抚摸他的后背:“没事儿啊,我不怪你。”
完了,上哪找这么爱他又如此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啊!
“你抱我回去吧,我不想走了,折腾了一天,好累。”
容错轻轻笑了笑,把她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好。”
出门后,程序才知道阵仗有多大。来的官兵里,不仅有锦衣卫,还有真正的军队,一个个剽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