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王年轻的时候曾随皇帝周游四方,酒后乱性,与一农妇有了肌肤之亲。他向农妇提出嫁娶,可惜农妇骨子里是个傲的,绝不给人当妾。周至王拗不过她,留下贴身玉佩,承诺日后若有困难,带着这枚玉佩来京城找他,他会竭尽全力帮忙。
这事程序不知道,但王妃和三姨娘等人都知道。
现在,“讨债”的人来了。
并非农妇本尊,而是一位肤色堪比小高粱的少女。她独身一人站在人群中央,却没有一点怯弱的气场。
程序一看便知,这小姑娘不简单。
她忽然想起来,上一世在流放途中,也有一个姑娘悲戚地跟着流放队伍走了两天,当时程序还以为她是叫花子。
“程瑾言能走了吗?”
周宁意怔了一下:“可以啊,早就可以走了不是吗。”
程序二话不说拉着周宁意穿过连廊到西院去,马不停蹄地帮程瑾言收拾东西,能给他带走的全部装进包裹中。
程瑾言在一旁看着她忙里忙外,有些茫然:“你这是……”
“赶紧从偏门走,你呆在这里会有危险。”程序把东西塞到程瑾言怀里,“有个不知名的丫头找上门儿来了,看着鬼精鬼精,你在这里会被算计的。”
周宁意觉得她是杞人忧天:“我看她挺老实的啊。”
程序慌忙把烧柴火的麦冬从灶房拉出来,拽到程瑾言面前:“你把麦冬和周宁意一并带回撷芳殿去。”
三个人都愣住了,完全搞不懂程序这唱的是哪一出。
“小姐,你不要我了?!”反应最大的是麦冬,眼含泪花。他伴随程序十几载,说送人就送人了?
“程瑾言身边没有能贴身伺候他的,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个重任交给你,好不好?”
麦冬挺起腰杆:“放心,小姐,我一定会把五皇子伺候得白白胖胖!”
“……”
“很好。”程序满意地拍拍麦冬的肩膀,又转过来对程瑾言说道,“麦冬虽然人傻了点,但是忠诚、知根知底。独身作战很危险,你身边不能一个亲信都没有。”
经过这次程瑾言受伤,撷芳殿不仅若无其事、无人着急,程瑾言一举一动所表现出的疏离,也侧面表现出他平时没有人侍奉。
明明是个皇子。
程序还以为他在宫里过得乐不思蜀呢。
程瑾言眼波微澜:“那为什么还要带周宁意?”
“你什么意思啊,我还不乐意跟你去呢!”周宁意出声反驳,程瑾言没搭理她。
“你还没有完全康复,宁意武功高且有医术,周家的身份能让她自由出入皇宫,我们之间也需要一个传信人。”
程瑾言在心底认可程序的这套方案。
的确,他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人值得他托付。
程序紧紧握住周宁意的双手:“宁意姐姐,拜托你了。”她像个操碎心的老妈子,又严肃地嘱咐麦冬,“进了宫机灵点,保护好主子,不能给王府丢脸,明白吗?”
“明白!”
三个人被催促着走出西院偏门,周宁意大力拍打胸脯:“包在我身上,不出一个月,绝对让这个小残废活蹦乱跳。”
程瑾言现在就想把她埋了,他虚捂着腹部的伤口,慢慢和麦冬向外走。
程序没了之前的心定神闲,满是忧愁:“宁意姐姐,拜托你了。”
周宁意微微一怔。
她说了两遍的话,一定很重要。
等到西院恢复冷冷清清之后,程序才拂去衣角上的尘灰,领着紫苏和昭雪往厅堂去。
她得去会会这个新来的姑娘。
女子名唤苏惜雯,就是十五年前,周至王酒后留下的种。苏惜雯的娘亲年前已去世,自己跋山涉水、辗转来到王府,为的就是求饭饱衣暖。
她说自己的娘亲一生未嫁,又因为未婚生子,父母与其断绝关系,母亲独自带着她四处奔波、过得很苦。
周至王听完内心面露愧色,这姑娘一滴泪未落,但一颦一动里处处流露出凄惨和悲伤。
任谁看了都怜惜年纪尚轻的她。
尤其是王妃这种心灵脆弱、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娇气包:“好丫头,这些年苦了你了。以后王府就是你的家。你的婚事也不用担心,做主母的,一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苏惜雯连连摇头:“不,王妃,小女不奢求这些,能嫁个普通人,已经是天赐的福气了。”
连程序都忍不住要抱抱她瘦得只剩骨头的身躯了。
王妃擦干眼泪,拉过程序,对苏惜雯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我们家老四,应该是……咦,你多大啊?”
“我是腊月生的。”
“你比喜儿小半年呢,得叫她姐姐。”王妃为人和蔼,也很高兴终于有同龄人来与程序作伴,“以后你们两姐妹,一定要互帮互助,相互扶持。”
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