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染丝毫没有感觉到,好巧不巧,这个时候还企图去求倪允彦一个温暖的抱抱:“相公,我好怕……”
“怕就滚下去。”他没好气地说道。
车上还坐着其他家的公子、小姐,他这样当众斥责她,赵素染只觉下不来台。
他们俩这一个极其厌恶、一个委屈成小怨妇的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倒也成了行车路上的一道风景线。
他们到达的地方然是未央城的郊外,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不繁华却尽显简洁,看一眼便心旷神怡。
而且,这片五进院距离靖平侯府很近。
漫长的路程过后,远处的天边红云翻卷,将暮未暮。
程序坐得腰酸背痛,一路颠簸晃得她有一点点头晕,下车时没站稳歪了下脚。若不是旁人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她恐怕就要栽下去了。
那人托起她的手臂,拦腰把她提起来:“走路不看路,想什么呢,想我呢?”
程序抬头,只见容错那张惑乱众生的面庞。
“你可算知道下船后来找我了。”她语气中带了丝丝埋怨。容错身手好,若是有他陪在身边,程序会安心许多。
这话听到容错耳朵里,就变成了——你可算来找我了,我好想你啊。
嗯,她果然很爱我。
容错神采飞扬地跟在程序身后,走一步颠一下。
途经刚下车的倪允彦身边时,程序故意又羞又魅惑地看了一眼他。倪允彦从中成功读取了“引诱”之意。
他身子发软,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了了。
“我给你的香囊可拿着?”
“拿着,拿着。主子交代的事儿,我敢不办好?”容错凑在她耳边嬉皮笑脸的。
陆攀见状,浑身惊出一身汗。身旁的手下也磕磕巴巴伸手指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陆大人,这……”
“邪了门儿了。”陆攀喃喃自语。
房间是一人一间、男女分别在不同的厢房,家仆则以家为单位居住。按理说,没有夫妻之名的男女,不能同住一厢,所以程序和容错被拦在垂花门前。
“男子在西院,女子住东院。”小兵刚正不阿,看着像新兵蛋子。
容错心想哪来的傻帽:“陆大人,不能通融一下吗?”
他高声喊来陆攀,陆攀提着佩刀马不停蹄地赶到,训斥了小卒一番:“容公子和庄公子的房间在四院,领过去便是。”
“哦,这位是我主子,她也得住四院儿。”容错指指程序。
陆攀先是一愣,而后看清眼前这位姑娘就是方才与容错并行的人,立刻将人及丫鬟一起安排到四院里。
“这到底是要干嘛呀?”有人拉着锦衣卫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
众人又怯怯地退回去,拎着大包小包进屋子。
临走之际,程序忽然被人撞倒在地。对方愧疚地拉她起来,嘴里不断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摔伤吧?”
倪允彦在她手里塞了一张字条。
程序攥紧,盯着他爱意浓溢的双眸,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吓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多么温柔、多么体贴的女子啊!
倪允彦的忍耐已到极限。
宅院足够大,东西两厢便已能住下所有的世家公子与小姐,两院里也由丫鬟仆役填得满满当当。
三院和后罩房都空了出来,为的就是把容错与庄明察隔开。
这些,程序注意到了,但不明白是为什么:“所以到底是要查什么,如此兴师动众?”
“你不是会算吗?”容错坐在茶几前喝水,冷嘲热讽。而作为卖身契拥有者的程序却在替他铺床。
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侍卫!
罢了,毕竟是她需要人家的帮忙。
“容少爷,床给您铺好了。”程序长舒一口气,探身去搜他胸口的香囊,靠得极近。
容错耳根子微微发烫:“哟,这么迫不及待啊。”
“……”程序白了他一眼,将倪允彦给她的字条与香囊中的字条对调,再将换来的字条于烛火下焚烧,“把这香囊送给虞梓芙,你亲自去。”
容错并不好奇这香囊里到底有什么,程序怎么说他便怎么做:“天黑我再去。”
“你不看一眼吗?”
“有什么可看的。”
“送出去之后,咱俩的命运就彻底绑在一起了。”程序坐在他对面,瞳仁映着夕阳的残光,“我不是什么好人。”
暮色笼罩着人间,浓影淡光交错孽生。少年清隽风逸,明眸皓齿,笑意敛进晚风:“你如果是残脂,我就是馊墨。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