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可耻。”巴蛇无珠眺望着信陵河岸，“若能做更好的自己，为何要做原来的自己。”

阿长将头撇到另一边：“那不是我，你也不是冬梅姐姐。”

巴蛇无珠的双手以雷电之速出击，用力扯着阿长的脸皮：“你这混蛋小子，怎么总是看不起老娘？谁要成为鄢陵冬梅啦？老娘是要让鄢陵冬梅成为我的一部分！”

一丝亮光划过阿长被阴霾笼罩的心。

无心插柳的巴蛇无珠，因为阿长纠结的表情忽然兴趣盎然，决定再加一把火。

“你这小子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吧？”

一星火种坠落，猛烈燃烧，烧穿那层紧锁的心之门。

回到信陵之后，阿长没有目的地游荡，直到他回过神，无忌书院伫立在他眼前。

抱琴归家的魏老先生行过：“进来坐坐吧。”

之后，魏老先生只是在安排阿长住下时说了一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再无多言。

阿长一直在观察那些舍弃一切来到无忌书院的东苍学子。

孜孜不倦、刻苦向上的学子在玉岩书院已经见识过并不稀奇，但是无忌书院的东苍学子更胜一筹，而且散发着一股沉静而又富有魄力的破釜沉舟气息。或许，这与他们的平均年龄比一般书院学子高的缘故。

有的是理想与抱负，深信那些不赏识自己的人都是有眼无珠。

“无论在哪里都不要紧，我只希望能够帮到别人。”

“我明明不比那些人差，仅仅只是出身低一点而已。”

“我定会有一番作为。”

有的只是单纯的绝望，回家种田这类后路对于他们而言不存在。

“继续留在那里，我只会被蚕食殆尽。”

“那个国家已经没救了。”

“我们这种人到无忌书院就是图谋不轨，王孙贵胄到无忌书院就是热爱学习、不拘小节？”

“我愿学成归去，可它愿接纳我吗？”

自愿或者非自愿，他们都赌上了一切。对于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他们要不已经失去，要不断然舍弃。

“我已经为他们做得够多了。我是不肖子孙，他们又如何？”

“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我理应报答。但是，人生苦短，我要为了他们忍耐多久才算完？”

还有的只是对知识的渴望。

“在我的家乡，方圆百里都找不出能听懂我话的人。去都城吧，要不挤不进去圈里，要不就被圈里的人冷眼，根本没法真诚交流。”

脑里两把相同的声音在进行问答。

你为什么想回去？

报恩……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已经做得够多了。高长功已经死了。

我……

倒是你造的孽，还没有还清。

傲雪不需要……

你可以不偿还鄢陵傲雪，但是因为连锁反应遭殃的人呢？

魏俪姐姐……

你根本回不去。

我会找到方法。

哦？请问不能取下面具以及连笔都拿不稳的你又能做什么？靠着那点忠心再次被施舍吗？南轩凌云不这么想，但是其他人呢？你是破岩遗民，那些大臣本来就不待见你，你只有做奴仆的份。你真的甘心斟茶递水一辈子？错了，你连茶水都端不了，顶多是个摆饰！

……靠他取得的一切，于我毫无意义。

没志气的家伙，活该之前逃不出蛇女魔掌，沦落至此也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