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试通过的第二天，鄢陵傲雪便被连扯带拽送往玉岩书院。

终考地点选在玉岩书院，令鄢陵傲雪感到十分不安，看到神采飞扬、满脸笑容的纳兰幽放更是全身发冷。

纳兰幽放以雀跃的声音宣布：“终考考试内容只有一个，忠诚。”

鄢陵傲雪呆然一瞬后，压抑满腔怒火紧盯纳兰幽放，拔剑。

“只要君上下令，傲雪能以死明志。”

纳兰幽放轻笑，唤剑，割喉。

“？！”

喷涌的血液化作红梅飘散，纳兰幽放在鄢陵傲雪左侧探出脑袋嬉笑：“像这样吗？”

“是的……”不知为何，鄢陵傲雪突感底气不足。

“以死明志是最廉价与最懒惰的忠诚。”

“再者，你真的什么时候都能心甘情愿为北冥而死吗？”纳兰幽放散作雪花，“我们来证明一下吧？”

“你今年贵庚？”

“十八。”

“好，那我给你一百八十次机会证明自己的忠诚。”

视野扭曲，琴音奏响又渐息。

耳边令人怀念的声音。

“傲雪，傲雪！起床了！”

“冬梅姐姐？”

“是做噩梦了吗？”鄢陵冬梅担忧地为鄢陵傲雪抹去眼泪。

“……嗯？”鄢陵傲雪捏着自己的脸，“痛……”

“冬梅姐姐……”鄢陵傲雪握紧鄢陵冬梅的手，“是暖的！”

“难道……之前的才是梦？”

“傲雪，傻弟弟，你究竟怎么了？不舒服的话，就躺下休息吧。”鄢陵冬梅扶鄢陵傲雪躺下，为他盖好被子。

见弟弟撒娇抓着她的手不放开，鄢陵冬梅无奈一笑：“傲雪，我接完两位南轩公子回来再陪……”

鄢陵傲雪立刻弹起身：“你说接谁？！”

鄢陵冬梅不知道为何弟弟如此气愤：“前来游学的两位南轩公子。傲雪，你怎么了？你与两位南轩公子有过节？”

“他们游学是为了夺书！”

“傲雪，不能胡说！”

“我没有胡说！”鄢陵傲雪跳下床，衣服还没穿好便抄起剑。

鄢陵冬梅拉住鄢陵傲雪：“傲雪！两位南轩公子是君上特邀的贵客，不得无礼！”

“冬梅姐姐，你相信我！他们真的是居心叵测！南轩柏叶想要接近你取得红梅印记打开秘密书库！”

鄢陵冬梅有些不高兴：“傲雪，你这么看不起你姐姐？”

鄢陵傲雪有苦难言。

鄢陵冬梅牵起鄢陵傲雪的手：“好了，不要纠结。我们一起去会会南轩柏叶，你就知道你的姐姐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发。”

手被握得发疼的鄢陵冬梅不解：“傲雪，你就这么担心？”

两个人影远远显现，走近，作揖，自我介绍。

南轩柏叶目不转睛地看着鄢陵冬梅：“能得冬梅小姐亲自迎接，柏叶深感荣……唔？！”

“柏叶兄长？！”“柏叶公子！”

“傲雪？！你这是做什么！？”

鄢陵冬梅抓住鄢陵傲雪的手，阻止他向南轩柏叶第二次挥剑。

“他会毁掉你！毁掉玉岩书院！”鄢陵傲雪挣脱冬梅的手，再次向南轩柏叶挥下屠刀。

——“终考第一次，不合格。终考第二次，开始。”

伴随着纳兰幽放的声音，零落红梅原路返回变作盛放红梅，迷离鄢陵傲雪的视野。

“傲雪，傲雪，起床了！”

鄢陵傲雪又一次醒来。

鄢陵傲雪心想或许考试内容并非忠诚，而是他对幻觉的抵抗力。然而，他知道这是幻觉。只是幻觉有着与现实一样的香气与温度，鄢陵傲雪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即便知道无论杀死南轩柏叶多少次，鄢陵冬梅都无法死而复生，他依然选择下手。

即便要一次一次亲手撕碎被选择了的鄢陵冬梅的幸福笑容，他依然没有半分犹豫。

即便被押至金陵岳阳城，被玄武君亲自定罪破坏北东二国和平，他依然拒不认罪。

——“终考第一百七十九次，不合格。”

纳兰幽放没有立即进入下一次终考：“明明都察觉到是幻觉，怎么还那么固执？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哦？”

鄢陵傲雪握剑静默，眼神空洞。

纳兰幽放叹气：“已经听不见了吗……”

纵然南轩柏叶亲自灭掉南轩，向北冥献上整片东苍土地，鄢陵傲雪依旧愤怒高呼：“南轩柏叶居心叵测！”

以死明志不是悲壮的忠诚，而是绝望的控诉。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谁也无法保证某日北冥不会与南轩交好，届时妨碍便是不忠之举。

“你不过是在用忠诚粉饰私仇。”

“终考第一百八十次，不合格。”

“君之忠诚，乃能为国舍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