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蛇无珠知道阿长不会为自身的困境感到痛苦,所以一直向他诉说鄢陵傲雪的凄凉境遇。偶尔巴蛇无珠也会带来一点好消息。刚满十八岁的鄢陵傲雪通过了北冥难度最高的笔试——君名初试。若是没有经历玉岩书院事件,或许并不会如此让人惊叹。但是两年多艰苦营生,照顾病母,常常饿一顿饱一餐,这种条件下还能通过考试,天赋一词都显得逊色。
“不过,复试很惨烈,十位考官中他只拿到四份合格状。还有十天就到三月限期,如果不能再凑两份合格状,就要再等三年。”
与可以每年挑战的初试不同,君名复试与终考一旦落榜,便需要等三年才能再次挑战。
阿长焦急地等待着巴蛇无珠的最新报告,但是她总是说一些与考试无关的事情。
大半月过去,阿长终于拉下脸问巴蛇无珠:“傲雪的复试通过了吗?”
巴蛇无珠得意洋洋:“你想知道?那吠两声让我听听?”
“……”
“看来你也不是特别想知道嘛。”
阿长胁迫小蛇灵伪装成自己“汪汪”。
“罢了,就告诉你吧。他复试过了”
阿长兴奋不已。
巴蛇无珠满脸鄙视:“虚有其表的考试。”
初试是单纯的实力考核,复试则类似性格测试。
作为考官之一的某位花魁表示十分欣赏鄢陵傲雪,轻快地答应给他出具合格状,并提出其中一位考官是她的常客,只要鄢陵傲雪点头,她便会奉上另一份合格状。
“多谢姑娘好意,但是无功不受禄,我自可解决。”带着不屑的表情,鄢陵傲雪严词拒绝之后拂袖离去。
然而眼看三月之期即将届满,鄢陵傲雪依旧未能取得第五份合格状。踌躇许久,他终于还是再次拜访花魁并为先前的失礼道歉。花魁心无芥蒂地接待鄢陵傲雪,并在出具第五份合格状后展示第六封合格状。
“只要鄢陵公子点头。”
纠结一番,最终脑海里浮现母亲与玉岩书院的鄢陵傲雪艰难点头。
接过两份合格状的鄢陵傲雪问:“无论姑娘有何要求,傲雪都会尽力满足。”
花魁甜甜一笑:“为何公子觉得小女有要求?”
“对不起,傲雪并非有心冒犯,待傲雪考取君名必定报答姑娘。”
“若说完全不期待报答,倒是虚言。”花魁怜惜一笑,楚楚动人的双眸里满是真诚,“只是对于鄢陵公子,小女是真诚相助。”
“公子天资过人,未来可期,奈何总是不愿依靠他人。公子并非孤高,只是无法再次相信他人的真诚与无私,就连救死扶伤的医师亦不例外。”
“公子拒绝魏老先生的资助或许可以称作清高,但是拒绝他请来为鄢陵夫人治疗的岩医师只能说是意气用事。”
出身东苍,“只看眼不看人”的岩医师是汉华最好的眼疾医师,深受敬重。
“我……”
“鄢陵公子如今也只是勉强兼顾,如若取得君名定会越发忙碌。鄢陵公子是打算带着令堂四处辗转,还是交给其他人照顾?交给其他人照顾的话,公子能否安心?”
就在鄢陵傲雪纠结无语之时,花魁以极其平静的口吻说出骇人一语——
“小女亡父因婢女故意灌汤噎死。”
“?!”
“她说‘我尽心尽力照顾老爷,可你完全不放心,总是要再三确认’‘原本我以为你只是冷情,紧张老爷,所以我一直在忍耐!其实你就是不信我,觉得我会谋害或者勾引他,分你的财产’‘你家还剩几个钱?我需要费尽心机算计你们?既然你总觉得我居心叵测,那我就如你所愿’。”
“小女本以为依靠自身相貌与才艺,即便落入红尘,也只会如鱼得水,无需与姐妹交好。一开始确实红极一时,但不足二月便疲于应对、焦头烂额,最后客人亦因小女满身烦闷且知识浅薄感到不快,不再指名。若不是姐姐们不计前嫌在我不情不愿求助时心无芥蒂地伸出援手,想必我早已沦落街头。”
花魁以自我总结的口吻说:“孤高与孤独并不相同,无法真心相信他人的人亦无法被他人所信任。个人能力有限,术业有专攻,没有必要独自应对一切。寻求帮助,接受他人援助,并不可耻也不软弱。”
“傲雪谨记姑娘教诲。”
“愿君金榜题名。”
巴蛇无珠讥笑:“依我看那小子应该接受美人计考核。你是没看到,被轻轻亲了一下脸颊,他瞬间耳根都发红了。日后保不准会栽在女人手上。”
在逃亡与追逐以外的时间,阿长与巴蛇无珠能够像邻居一般和平相处与闲谈。
“也就是说傲雪现在在准备终考吧?君名终考的考试内容是什么?”
“不知道。复试合格第二天那家伙就不见了,小蛇没跟上。”巴蛇无珠一脸烦闷,“估计也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毕竟是那个纳兰做考官。”
话音刚落,一位小蛇灵冲入洞穴,惊慌失措。
“姐姐!”
“慌慌张张,难不成人灵阁那帮家伙来了?”
“……不是人灵阁?”
小蛇灵用疑问的语气回答,令巴蛇无珠烦躁咋舌。
“来者何人?”
“对方自称鄢陵傲雪。”
巴蛇无珠不解:“他怎么找来这地方的?不,他来做什么?”
巴蛇无珠看了一眼阿长后嬉笑,“说不准那帮假仁假义的家伙让他来救你了。”
阿长的心激烈颤抖,披着强烈的羞耻感缩进角落,试图用阴影将自己淹没。
“傲雪,怎么有空来看姐姐啦?”巴蛇无珠以袖掩去半张脸,令双眼更为突出,“你不是应该忙着准备终考吗?”
鄢陵傲雪握紧拳头:“考过了,落榜了。”
“哦?难怪你看起来这么憔悴。他们出了什么难题来考你?”
“忠诚。”
“???”
阿长与巴蛇无珠一怔,心里全是鄢陵傲雪怎么可能没有通过忠诚测试的疑问。
巴蛇无珠疑惑:“怎么?玉岩书院丢书一事令他们心存疑虑?”
“确实与玉岩书院有关,但并非你所想的那种疑虑。”
“那是……”
为了听得更清楚,阿长探出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