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认真考虑过,“你爸妈挺好的,你以后对象要是不喜欢孩子,就给你爸妈养......”
他猛地坐起身,呛声打断她:“还说?”
莫蔓菁是谁?她二十多岁根本就不知道暂停为何物,盯着一个视角死钻的犟货。
老师对她说,主角正在吃苦,下一幕镜头为了普通观众的心理接受,要写美好生活的一角,这样观众会舒服,你还写他泥泞的鞋尖、爆皮的嘴唇、浮肿的双眼,太残忍了,导演也不会这么拍的。
所以石峰说停,她当然没停,淌着泪沉浸在自己的慈母剧本里。到石峰的动作戏扑上来,她终于回神,“你干嘛呀!”
褂子久了,扣很松,顺溜一拉,拉开一片。雪瓷的皮肤敞在眼下,比月光还亮。她骂他流氓,“臭石峰!你有病是不是!”
越骂他越来劲,越打他火越旺。
她抽他一巴掌,他来去动一下,疼劲儿火辣辣在彼此身上钻,他亲亲她问她难受不。
“你给我滚!”
“你不许弄!”
宿舍伶仃的柜椅渐次模糊,木架子床没会嘎吱嘎吱摇晃起来。“你出去!你不许进来!”
石峰不说话,像一只闷不吭声犁地的牛。
她的背来回在冰凉的墙上撵,墙灰抚上发汗的肌肤,光滑得不像话。
“你......别弄里头......”
“我知道。”
莫蔓菁摸着他的臂膀,“你壮了不少呢。”
“我最近在种瓜。”
“瓜?西瓜吗?”
“嗯......夏天挺甜的,不知道冬天甜不甜。”说到这里,石峰就停了,也不邀请她吃瓜。
她等了等,“哦,还挺新的思路,以后冬天卖西瓜估计能发财。”
他冷嗤了一声,“哼......你以为有几个人冬天要吃西瓜?”
他们都比以前懂多了,漫长的时间里,莫蔓菁问他,小石头乖嘛?
他:“嗯。”
“多乖?”
“比你乖。”
“胡说什么呀。”她看着他高高肿起的脸,无奈地掐住他的肩膀,“烦死了。”
他喘着粗气儿问她:“你说你乖嘛?半夜和男的出去喝酒。”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野的姑娘,大学的女孩儿天黑了就要往回赶,她看架势是往天亮奔。
“那都是同事!都是厂里的副导演。”
他瓮声说:“你那个相好学导演的吗?”
“我什么相好啊?”她没听懂。
不说实话?他停了下来,“我问了......都知道你有个要好的男同学在这里。”而且宿舍这片儿的人都不知道她结过婚生过孩子。确实,她漂亮机灵得还像个小姑娘。
“......”莫蔓菁想了想,那是她好朋友,“哦......那个啊......”
还真有!
本来坐着对抱,石峰气血倒涌地把她一翻,一通乱锥,“莫春娇!你当我死的!我们还没离呢!”
“你不许叫我这个名字!”说完这句,她再也没有能量再说句别的,先是喘的,后面气的。
他多混蛋,压根儿没清理,居然搞里头了。
她急得打他。
石峰直言,自己故意的,有了再生一个好了。
莫蔓菁彻底懵了,“你怎么这么无赖。”现在严打二胎,有病吧!
“我告诉你单位人了,你结婚了,有孩子了。”他只是吓她的,没想到右脸迎来了一巴掌,她眼神绝望,吓得半死,“你真说了?”
他看了她一眼,咬牙:“说了。”
又是一巴掌,莫蔓菁的眼泪簌簌地掉,她还没让他们知道呢。“真的?”
“说了。”
又是一记脆响的巴掌。“我这辈子都不要理你了!”
“那你告诉我,隔壁那人说这屋可以住人的时候,提到你上次带同学来住过,男同学?女同学?”他只说自己是朋友,怕问多了,她单位人误会,咬着牙安慰自己一天,肯定是女的,她看着又野又辣,实际还没处过对象,他得信她。
婚还没离呢......她不会的......
结果,她昂起头,贼莽:“男的!”
他涨红了脸:“真的?”
“是!”她没脸没皮,目光还挺凛然。
但凡有个第三方明白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在激他。
但石峰看不出来。他目光在不/着/寸/缕的彼此身上游移,“那个了?”
“当然啊,不然来干嘛?但你放心!他没你这么坏!”她手指使劲抠,赤着脚往洗手间冲。
这么一目了然的玩笑,石峰一点儿都禁不起。
他套上衣服摔门就出去了,莫蔓菁洗到一半听到门声,还在想大家都知道她已婚了,咋办。
她本想简单点,懒得跟别人大段大段解释,便总躲避这种话题,一来二去别人认为她未婚也很正常,她不是有心瞒,可要是被他在人前戳穿,那又有点尴尬了。
她急了一晚。
这一晚石峰也没回来。
第二天她上班去了,回来东西都没动,她去问门口的保安大爷,那个男的今天来找她了吗?
上影厂俊男美女特多,即便如此,大爷对石峰还是很有印象,说:“哦哦哦哦,来找你那个男演员是吧,他今天没来,怎么,你等他啊?”他打趣,“要处对象吗?我跟你说,这种长相都蛮花的......你当心点......”
“......”莫蔓菁等了一个傍晚,天黑前跑去人家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石峰妈妈接的,她问完小石头,笑着听他咿咿呀呀,等电话回到石峰妈手上,她才慢吞吞问石峰在吗?
他妈听她问石峰,松了口气,说你们可不要吵架。他最近搞课题,比较常出门,这两天不在家,我让他给你去个电话?
莫蔓菁忙不迭拒绝,不用不用。
等她一通电话打完,再回到宿舍,堂屋当中一袋红星苹果一袋贴标香蕉。
她帮他收拾好的包已经被拿走了。
床上摆着一捆信。
他......
莫蔓菁皱眉头,他有病吧,怎么会写这么厚的信,红麻线捆了一摞,这得六七本书长吧。他们总共都没说过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