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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莫蔓菁羊水都破了,以为能顺产,最终还是过了道鬼门关,顺转剖。

全家都看出这夫妻两是没得救了,话也不肯说。

她妈过来带孩子,就打地铺睡在她床边,莫蔓菁问她妈,要是个女孩儿,是不是就不来了。

人就是口是心非,莫蔓菁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可她妈否认的时候,她还是很失望,大方承认喜欢男孩儿又怎么了。

不过也是,她委屈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石峰的时候,也口是心非地说,她不喜欢他呢。

她一个这么有趣的人,身边这么多有趣的文艺青年,居然喜欢这么无聊的男人,真是糟糕的爱情运途。

最糟糕的是,这人还不咋喜欢她。

别看他每天鞍前马后,低眉顺眼的,实际是心虚。他心虚!心虚!心虚!

*

小石头出生后一直叫小石头,家里人不给起名字,怕起得太官方他活不久,叫个硬一点的名字。小生命熬过脐炎,也熬过了满月,真结实得像块石头,壮乎了。

莫蔓菁也不是没有母爱,孩子早产她有情绪责任,抱着孩子认真奶,他不想吃了她还强行奶,求他多吃点儿,给她的愧疚一点出口。

至于和石峰,她咬死了要离婚。

她整个孕期都乖乖的,也不吵架也不野蛮,所以石峰家不了解她。可莫蔓菁妈看她咬牙切齿提了两嘴离婚,便知道,完了,这婚估计是长不了了。

她了解莫蔓菁,偏执、倔强等一系列文化人的形容词加在她身上都不过分。村里话简而言之,就是小时候喂羊的时候,被后蹄子蹬傻了,脑子不会拐弯。

越是小事越是门儿清,越是大事越是糊涂。

莫蔓菁坐月子是秋冬,她为难石峰,知道他的积蓄都借给廖慧了,为难他说要买衣服,他给了钱又说要吃冰棍。

他冷风里挨家挨户找来冰棍,她又说要吃冰西瓜。

他唯唯诺诺,怕得罪她,又怕她伤了身,于是说,“听说月子里吃冷不好。”

莫蔓菁说,那行,她去上海吃冷,上海人时髦得很,才没乡下穷讲究呢。

要是石峰爸妈听见她每天损他的话,怕是要心疼死儿子了,石峰却觉得,她肯与他说话便好,先前她沉默不语时,他才真是不知如何下手呢。

莫蔓菁出月子前一周,她妈要回去了,惦记地里的大白菜还没除虫,惦记那父子搞面粉厂房,别上头,别真把娇娇的嫁妆豁出去。这姑娘婚姻怕是长不了,得帮她存着点。

送往汽车站路上,她妈一个劲儿交待石峰事儿,娇娇东娇娇西,娇娇左娇娇右,劝他能忍就忍,忍不了......

她讲到半截愣了下,想半天没想出来——忍不了她那个冲脾气女儿要怎么办?于是傻站在那儿。

石峰好脾气地笑笑:“没事儿,妈,我都忍得......我都忍得......”

话一说完回到家,石峰一进门就挨了个枕头。

莫蔓菁暴躁,桃子尖儿被咬痛了,火收都收不住,不能冲弱小无助的儿子撒,只能冲石峰。

他坐在旁边问她哭什么?

莫蔓菁支支吾吾好半天,这事儿又不能跟他爸妈说,妈走了,她真就无依靠了,于是认栽地拉着石峰说,她那儿破了。

石峰本能反应,“儿子还没长牙呢。”

莫蔓菁皱眉,“换他一天吸你那儿十来回,你不破?”

石峰想了想也是,小孩吸吮力大,小声说,我看看破成什么样儿了。言毕,肩膀上挨了一拳头,当然,衣服也撩了起来。

她羞涩放不开,只掀了个小角,把左边给他看。之前都是她妈帮忙,喂/奶他都回避的,现在就他们两,气儿都不知道怎么怄。

石峰心有沟壑,知道她拿他没办法了,冰凉的手就这么捂上去了,得寸进尺道:“我看不见,再掀起来点。”

她想骂他,但又贪凉,气得鼻孔一翕一翕。

口子应该很小,他埋进去也没看见,“应该是小裂口,不明显,我给你买个膏药,那边儿呢。”他仿佛看见了高楼阁宇,华丽辉煌,头晕目眩。

“那边不怎么疼。”小石头喜欢左边。

“哦,那我去买。”他说着去买,却一动没动,手还厚脸皮搭着。

莫蔓菁也没说话,那地儿焐热了,贪凉的借口都没了。她说:“你怎么还不走?”

“就走。”他看着她说。

又等了会,指尖似有活动的意思,却只是捏了捏,她咬牙,“不是说走吗?”

他很淳朴地点点头:“这就走。”

她瞪住他,几秒后,唇珠晃过道热气,那张英俊的脸迅速放大,吻没有章法地密密撞过来。

“你说要给我......给我买药膏的。”莫蔓菁不停推他,“你......说要......去买的......”

“马上去。”他亲她,先是很疯狂,尝到咸味立刻缓了,手也从里头撤了出来,“就去。”石峰说,“你别哭了,我不亲了。”

她一脸泪痕还强撑,说自己没哭。

石峰叹了口气,没立刻走,等到莫蔓菁睡下,才出门买的药膏。

莫蔓菁自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羞耻得不能开口,背过身跟药店的人形容症状,呼吸困难地跑回家。反正她见到的石峰,语气神色都很正常,药膏给她,说一直没揣兜里,放在风里一路吹过来,很凉快,你现在抹估计很舒服。

莫蔓菁抹完药膏,喂完奶,看石峰一脸以为和好的殷切模样,挠心挠肺地酸,她说,婚还是要离的,不能拖,等办完满月酒,她就要去上海了。

良好的氛围一下没了。

腊月的寒风,像破了窗户,吹进了石峰眼里。

*

出月子那天,莫蔓菁去取满月酒穿的裙子。

裙子是她月子里偷溜出来特意定制的。她把石峰打发去买冷饮,把她妈打发去菜场买豆腐,结果跑出来裁缝正在准备关店,说年纪大了,金盆洗手。

莫蔓菁坐在裁缝铺,哭了一茬又一茬,她说她没有办婚礼就要离婚了,儿子满月酒她想穿白色,当婚纱一样穿。

她做姑娘的时候做梦都想穿他做的裙子,求求他给她做一条吧。

楚楚可怜,谁人不疼——主要她当时赖在门口,人家出不得进不得,还一嘴一个“我是不是打扰您了”、“您忙别理我,让我一个人哭一会”,假意规矩礼貌。

裁缝被她缠得无法,量了量身子,按照她的要求腰身再做小一点。

周期半个月,莫蔓菁出月子取完裙子,开心得像个小姑娘,只是第一次穿上,就闹了场架。

石峰准备了素戒,大清早向她求婚,她不肯,坚持要走、要离,他突然想起了她妈说的“忍”,可那一刻他忍不住。

按照她说做就做的个性,说走肯定走。她最近已经开始给小石头试着喝奶粉了,计划严格执行,离婚咬死不动。

她不发脾气了,有时候还对他笑,石峰真的觉得完了。

他还特意找了个宽敞地儿——他爸书房,学了洋技术——单膝跪地,几乎在跪下的瞬间,莫蔓菁就明白了。她说不可能的,别想了,你就算跪在添/氨/门,也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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