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甦问,结婚了如果再离婚,和现在有区别吗?
陆女士拿她自己的话堵她,你不是说石墨负责任吗?
秦甦大眼流泪,大口呼吸,直到被陆女士拽上沙发。
她怔怔发呆,一时竟然没有想出反驳陆女士的理由。
是啊。石墨负责。
但能负多久呢?男人的负责和股票一样不稳定。
但是,她之前是用什么理由理直气壮不结婚的?
秦甦使劲捋,终于捋出来了。彼时她和石墨还是一/夜/欢/爱的普通男女,眼下关系变了,难怪不能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们是自由的”。
就说business is business吧,现在搞复杂了。
陆女士向来是处下风嘴巴笨的那个,今天倒是占了上风,收拾完烂摊,还对秦甦发话,“你自己好好想想。”
秦甦:“......”
她哭得太厉害,忘了感受身体异样,等上厕所,发现内裤上一片红......
都说孕三月就进入稳定期了,但仔细想想,其实女人大概从备孕到产后,漫长的一年多时间里,都处于不稳定时期。
秦甦这次不是见红那么简单,她的一条内裤血淋淋的。出发前,她垫了卫生巾,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陆玉霞叫了救护车,400块一趟,掏钱的时候她一点都没舍不得,但那几张一百红钞票皱皱巴巴的,秦甦看见就哭了。
陆女士以为他们抬她的动静把她弄痛了,取下脖子上的十字架,交到秦甦手心,“是不是疼,疼就拿着它。”
秦甦叹气,其实这血流得没有任何感觉。
她用力体会生命在体内流逝的细节,但奇怪的是,就像它来一样,没有快乐,也没有痛楚。
急诊交完费,去做b超的转移途中,陆女士问,给小石打电话了吗?
秦甦右手捏着十字架,左手拿着手机,想了想,将十字架贴上胸口,摇摇头,“不了,他昨晚三点多还在通话中,今天上午八点飞香港,肯定没空的,打过去他也不能帮着做b超。”
陆女士又来气,又无奈,“那也要......也要说一声啊......”
秦甦苦笑,生孩子是妈妈一个人的历险记,爸爸么,不添乱就好了。
“妈,”她吸吸鼻子,缓着劲儿轻轻说,“你以后不要把秦栋梁拉进我们的生活了,他可以跟你的生活有关。你缺钱了,也可以跟我说,但是别把他拉进我们两个的生活。”她红着一双眼睛,像是垂危一样认真交待,“我们不能再为他牺牲生活了。”
她两次进医院,都是因为他。她都累了。
秦栋梁再次进入他们的生活也就这几年的事。秦甦从法国回来,大笔支出结束,要开始回报家庭了,他出来,不就是看漂亮女儿有良好的变现价值么。她不嫁人,还生孩子“自我贬值”,他当然操心。
她不想把他往极恶处想,但种种迹象,不由得她玛丽苏般幻想什么父爱回/潮。
陆女士掖泪,重重咽了口咸腥的鼻泪。没说话。
进b超室前,秦甦的平车在门口排了会队,被推进去那一刻,她拉住陆玉霞的手撒娇,“妈,求求你了......”
“知道了......”陆女士别开脸,等平车推入b超室才清了清眼泪跟进去。
医院的工人师傅奇怪地看着她们娘俩一路哭,尴尬得也不敢吱声,木愣愣地忘了挪动。
三甲医院人很多,b超室是白色的,惨白惨白的。不像和睦家粉红色,看得人暖洋洋。
一个白大褂说,“衣服撩起来!”
一个实习的打辅助:“几个月?”
秦甦迟疑地看了一眼那师傅,陆女士赶紧清醒,对师傅说了声不好意思,扯上帘子,圈出片**空间,“好了好了。医生,她出了好多血......”
医生:“我问几个月了。”
“四个月。”秦甦说。
“哦,出血了啊,出了多少?”冰凉的耦合剂在隆起的肚皮游移,秦甦感觉痒,舔了舔嘴,手抓着被角,吊起颗心脏,那医生盯着显示屏说,“双胞胎啊,我说四个月怎么这么大......”探头移动,秦甦和陆玉霞屏息,医生盯着屏幕来回确认,淡淡发出世界最动听的声音,“好的,两个都好的。”尽管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但那白大褂一穿,说什么都特稳定人心。
陆玉霞还是着急,“那怎么会出这么多血啊!”她生孩子那会上蹿下跳都没事,现在的孕妇真是金贵。
医生:“可能是胎盘位置偏低。不过这个要结合临床医生的意见。”
陆玉霞:“怎么会这样!”
医生:“双胎发生前置胎盘的概率本来就要比单胎高一倍,还有,你有一个胎儿太靠近子宫口了,容易见红。”
陆玉霞:“那要怎么办吗?”
医生:“休息卧床,禁止性/生活,28周以后,养养好的话,胎盘位置会上去的,及时复查就行。”
陆玉霞哎哟了一声,“还有吗?那个......饮食上有什么注意?是不是要多吃蔬菜。”
医生已经开始敲击报告,使眼色给实习生,叫下一个了,“这个你问你的主治医生......报告等十分钟。”
秦甦左手捏着手机,牵起唇角,心里组织好了语言:【石黑土,一个好消息,今天历险,出了好多血,但宝宝健康,万幸!一个坏消息,不能做/爱了,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