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一顶香纱花轿落定,轿中走下一位柔美妇人,面含急切,显然匆匆而来,发丝还有些凌乱。
“苗,苗苗姨?”
高台上的少年颤声喊道,一滴血珠自他长长的睫毛上坠落下去,他整个人都难以置信。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姬宛禾的母亲,姬侯府的夫人,赵清禾。
骆青遥的父亲昔年与她同窗,一直戏谑胆小结巴的她为“小禾苗”,骆青遥也便跟着父亲瞎叫,这么多年都改不了口。
他想过千万种可能会有人赶来搭救他,却唯独没有想到,出现的人会是他的“苗苗姨”。
记得从前他还跟姬宛禾打趣过,一听她这名字,就知道她爹有多爱她娘了,可惜她爹的愿望落空,女儿十足像极了自己,同娘的性子压根不搭边。
娘亲有多柔弱,女儿就有多强势。
一直以来,赵清禾都活在丈夫与女儿的呵护庇佑之下,家中的大事小事,她一概都不用操心,反正要么听丈夫的,要么听女儿的,她被保护得像朵娇花似的,一丁点风吹雨淋都挨不到。
像这样独自赶来,没有丈夫与女儿的相伴,孤身出面,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呢!
“怎么,怎么把孩子打成了这样……”
赵清禾浑身颤抖着,在台上望着遍体鳞伤的少年,心疼得泪眼涟涟,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又半天不敢落下。
这副模样反将骆青遥看得心头一酸,他喑哑着声音开口道:“苗,苗苗姨,你怎么来了?”
“我要再不来,你可真被打死了!”
赵清禾转过身,望着一袭玄衣的鲁行章,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悲愤情绪,“鲁院首,他还只是个孩子,就算一时顽劣,做错些小事,也不是不能原谅的,何至于下如此狠手?”
鲁行章站在阳光下,一动不动,只面上冷冷一笑:“姬夫人此言差矣,他做错的,可并非小事。”
赵清禾咬了咬唇,语气中不由带了丝哀求:“那,那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给孩子一个悔改的机会,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还请鲁院首网开一面,就饶过他这一回吧,好不好?”
鲁行章慢慢转起了手中的长鞭,唇边的冷笑更甚:“姬夫人不妨问一问此子,可愿悔改?”
赵清禾扭过头,骆青遥想也未想,脱口而出:“苗苗姨,我没有错!”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鲁行章,恨恨咬牙:“我不会认罪的,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今日就算把我打死在这里,我也没错!”
“你这犟孩子,快别说了!”赵清禾急得就想要上前捂住他的嘴,鲁行章在她身后又发出了一声冷笑。
“夫人可听清楚了?”他面色冷峻,缓缓道:“此子毫无悔过之心,受多重的责罚都不为过,还请夫人速速下台,免作纠缠了。”
“等等!”赵清禾忽然一喝。
她转过身,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物,举到鲁行章眼前,鼓起勇气道:“鲁院首,可,可识得此物?”
鲁行章微眯了眸,赵清禾强忍住紊乱的呼吸,极力镇静道:“此乃当年献帝亲手所赐的免死金牌,有特赦之权,凡姬家之人,无论犯下何事,都不可追究,免罪免罚免刑免死,永保姬家世代长宁!”
场中一时间惊声四起,姬夫人为了救骆青遥,竟拿出了这块“保命符”!
这块金牌可是颇为传奇,十数年前,赵家满门获罪,当年的侯府世子姬文景,便是只身赴刑场,用这块免死金牌,救下了赵家满门。
没想到今日,姬夫人又故技重施,效仿夫君,欲再来一出“刑台救人”的戏码。
只可惜,今时今日之情况下,拿出这块免死金牌,牵强过甚,不免有些荒唐滑稽。
鲁行章盯着那面金光闪闪的牌子,目无表情,只是冷不丁问了一句:“他是姬家之人吗?”
赵清禾一愣,忙结巴道:“青遥,青遥跟我家阿宛是订了娃娃亲的,日后,日后他们是要成亲在一起的,到时就是一家人了……”
书院上下目瞪口呆,齐齐看向铁链下的骆青遥,他却也是张大了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鲁行章又问道:“就算成了亲,也是夫人将女儿嫁到骆家去,这骆青遥怎么会变成姬家人呢?”
“不,不是的……”赵清禾更加结巴了,情急之下,忽然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青遥,青遥他以后是要入赘进姬家的!”
“噗——”骆青遥一口血水险些就要喷出,满场哗然间,他扭头看向赵清禾,赵清禾却不停向他使着眼色,骆青遥几乎欲哭无泪了。
苗苗姨,你编这种瞎话,问过我爹娘没?
小爷对宛姐压根没那意思啊,更没想过做什么上门女婿啊!
长空下,鲁行章终是耐心耗尽,不愿再继续陪着唱戏了,冷冷道:“夫人闹够了没有?”
赵清禾一哆嗦,对上他尖刀般的眼神,还想说什么时,鲁行章已握紧长鞭喝道:“收起你手中这块免死金牌吧,它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倒是有当今陛下的亲笔丹书,他令我管束宫学,无人可越我之权,横加阻拦!”
“还请夫人速速下台吧,不要再死缠烂打了,否则休怪……”鲁行章话还未说完,赵清禾已经一把拦在了骆青遥身前,泪眼涟涟:“不走,我不走!”
她拼命摇着头:“我走了你就要把青遥打死了!”
“让开!”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