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飞絮,纷纷扬扬的下了一整夜。位于秋月堂的平湖,此刻却尚未完全冻结。
自湖心亭向外望去,远处的湖面上冰花弥漫。天和云和山和水,天光湖色全是白皑皑的。
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鸟雀也不知躲到了哪里,茫茫天地,却是静的出奇。
然而,纵使无飞鸟烦扰,耳边却仍是喧嚣鼎沸。
“昨夜,李玄苏独自一人下了山,直至辰时方才返回。说是下山找大夫为他的幼子看病,回来的时候还在山门口救了一个孩子……”
湖心亭上,二十四根圆柱十六根方柱支撑起八角形的重檐攒尖。
檐下,横竖排列的毛毡上坐着二十来个人。
他们是秋月堂的长老,有的已年近花甲,有的却不过刚刚迈入而立之年。
此时,他们都正襟危坐,在湖心亭中围了一圈。
身边,酒炉中的酒早已烧得沸腾,此刻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我的这位好师侄,可真是一尊泥菩萨,自己自身难保却不忘揽闲事。这个节骨点上,也不知道该说他蠢笨,还是聪明了。”
听完心腹的汇报,李回舟把手中的铜镶玉烟杆在楠木矮桌上敲了敲,一双上斜眼微微闭着,看起来似乎是不甚在意。
“堂主,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嗤——”李回舟略带嘲弄的笑了一声,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咔嚓嚓”的怪响。
那声音不大,但在此时,在这宁静的亭子中,却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什么声音?”李掌教回过头,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后,最终落在了后排的岳卓身上。
“岳卓!你在干什么?”李掌教气愤的质问道。
“吃东西啊。怎么,李掌教也想来点吗?”矮桌后,岳卓捏着一块吃了一半的灯盏糕,一脸无辜的问。
“你!”听到这话,李掌教气的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怎么了?”岳卓冲李掌教眨巴眨巴眼,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
在那刺耳的“咔嚓”声中,李掌教终于爆发了。
“岳卓!现在秋月堂议事的时间,这么多长老和掌教都看着,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也不想的啊。往常议事不都在卯时三刻就结束了嘛,今天拖这么久。都到辰时了,我能不饿吗……”岳卓小声的嘟囔了几句。
“你!”
“好了。都是秋月堂的长老,给人看去像什么样子。”一位年迈的长老出来和了几句稀泥,随后看向首位上的李回舟。
后者却是平静的抽了口烟,轻轻地瞥了一眼座下的岳卓。
这人虽属外门,但却和掌门的一代嫡系弟子李真岩有些牵扯。
在古岳派,属于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平日里信奉明哲保身。让他做选择,挑立场的时候,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是个典型的骑墙派无疑。
昨日前往渊兮湛兮拜谒的人里并没有他,说是突然感染风寒。呵,做样子也不知道做全套,一个非李姓的掌教,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李回舟虽是心生鄙夷,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金笺一落,事情便已定决。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李回舟说。“别的也没什么了。既然大家都饿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散了吧。”
风荷小轩。
“柳大夫,怎么样?我儿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兮月焦急的询问道。
“这非是一般的风寒,而是一种罕见的先天热症。”
“患者多为幼童,发病时来势汹汹,而且常伴随高热咯血。多数患者在幼年时期就夭折了。”
“关于这个病,老朽曾在万济医会上听一位医友提过。不过,老朽对这个病的了解不多,只能先想办法缓解,至于治疗,恐怕无能为力。”柳大夫歉意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