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就来。”
两人顶着太阳,紧赶慢赶,来到了老夫人的厅堂。此时,几个姨娘并小姐都已经到了,正指着桌上堆叠的各色布匹,议论纷纷。
阳光倾洒在桌面上,为布匹镀上一层流光,美得人移不开目。
“这是威儿从京城送回来的缎锦!你们每人挑一匹吧。”
见人到齐,老夫人终于开了口。
“缎锦?”众人惊呼。
不同于一般布匹,缎锦由江南绣娘手工所制,每年产出量不过几百匹。朝廷特意出台了政令,只许专供官宦,导致市场中流通的缎锦更少,宋家女眷们往日连见都没见过,骤然看到十几匹,怎么能不震撼!
大夫人想问是不是通过非法渠道取得的,又在对上婆母眼神的那一刻,歇了心思。
在太守府住着的那段日子里,女儿给她灌输了很多宅斗经验,比如遇事不要当出头鸟,空发一顿白火不说,反倒会让别人看笑话。于是她坐了回来,继续老实在在地喝茶,似乎对周围的议论声视若罔闻。气定神闲的模样,引来了堂上人的关注。
“儿媳妇,你先挑?”老夫人想看她到底有没有长进。
“娘,还是您先来吧。”大夫人露出一个颇为僵硬的微笑,“我是晚辈,哪能不知礼数。”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暗道大孙女果然是个妙人,能把她这个犟娘□□的,说出这样一番舒心话来。
对没有威胁的儿媳妇,老夫人自然愿意报以好意。
她缓和了语气,“放心,这布是上面赏赐的,儿媳妇你等会多拿一匹,给婉君带过去,都当太守夫人了,还不穿得鲜亮点。”
大夫人受宠若惊,激动地挑了两匹布交给身边的嬷嬷,回来时感觉走路都是飘的。
下面本来该轮到四个姨娘,但耐不住老夫人偏心啊,直接点了林青先挑。
本来就带着目标来的,林青没多犹豫,直接选中了一匹粉色带桃花绣纹的布匹,抱在怀里,她向来冷清的脸上竟挂着一抹薄红。
老夫人称赞道,“你往日都穿得太清淡了,这样娇嫩的,倒趁你。”
有人欢喜有人愁,一旁焦急等待的婉秀,眼睁睁看到林青挑走了自己看中的那匹,帕子都快被揪烂了。
“青妹妹!”
宋婉秀犹豫再三,站了出来,“这匹布是我早看中的,不知可否相让?”
她面上客客气气,可眼中的势在必得在日光下暴露无疑。
但林青没理她,抱着布匹就回去了。
“青妹妹非要如此吗?”宋婉秀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衣袖。
“我知道你是故意抢走的,明明往日里最喜欢清淡的颜色,今日为了跟我斗气,才选了这匹!”
林青扭身甩开她的纠缠,冷冷抛下一句,“自作多情!”
宋婉秀气得一滞,“青妹妹抢了人家的东西,还这般猖狂,果然是没爹没娘没礼数!”
话音刚落,四周传来一阵整齐的抽气声,二姨娘忙把口无遮拦的女儿拽回来,向林青道歉。姑太太和姑老爷的死,是全府的禁忌,这死丫头怎么就敢当面说出来呢。她不用抬头,就能想象到老夫人此时的铁青脸色。
“原来平日里你们都是这么编排我青儿的,之前的禁足看来是时间短了,今后就一直呆在里面,什么时候学会说话再出来!”老夫人庞然大怒。
堂下传来二姨娘不断磕头求饶的声音,大家心有戚戚,不敢多话。现场有心情看戏的恐怕只有大夫人了,反正两边都是她的敌人,狗咬狗咬死哪一边都痛快。
林青抱紧布匹,漠然地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切。
“祖母,我是您亲孙女啊!”
在二姨娘咚咚磕头的背景音中,宋婉秀挺直脊背,倔强地看着老夫人,“再过三日就要定亲,您现在禁足是要让婚事打水漂吗?父亲筹谋了多年,为了林青,您竟然置大局于不顾!”
明显的道德绑架,但老夫人却被吃住了。宋婉秀的未婚夫是江南首富的嫡子,两人的联姻关系着宋家的未来布局,她不可能不在意。
眼见老夫人神色动摇,宋婉秀趁热打铁,“孙女平日里对青妹妹都是关爱备至,今日之事实属无奈,这匹布是我准备做定亲礼服的,无论是颜色和料子,都正正好匹配,青妹妹不过是一腔意气,拿去也不会穿,反倒浪费了这等佳品,还不如让给我!”
老夫人犹豫地看向林青,“你觉得呢?”
林青笑得清淡,“祖母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