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的视线倏然聚集过来,就像一盏盏高瓦数的探照灯,照得秋雯坐立不安。
大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底下人也议论纷纷,手指不断在她和宋三少之间指点。
“父亲是喝醉了。”
眼看大老爷行事越来越荒唐,宋婉君只能站出来,示意下人把他掺下去。
既然是酒后胡言,自然是做不得数了。
“对对!威儿酒量不好,不用管他,大家自行吃喝。”老夫人冲福管家使了个眼色,不久,一杯杯冰饮被送到众人面前。场面重新热络起来。
今日来贺寿的客人非富即贵,大都是有眼色的,纷纷忘记了之前的尴尬话题,开始吹嘘宋家的美酒美食来。
钱夫人抿了一口西瓜汁,眸色微亮,看向上座的老夫人,“这红色汁液凉甜可口,不知是如何做的?”
她家中是做酒楼生意,吃得腰圆体胖,每到夏日,总是精神恹恹,门都不想出。这次来参加寿宴也是为捧个人情,哪知会遇到这样合心意的东西。
作为生意人,钱夫人的第一反应是,这东西有利可图。
老夫人倒也没藏私,将秋雯介绍给了她。这是约定好的,宋家支持秋雯的铺子生意,包括提供冰块和人脉,而秋雯必须保证方子不流于外人。若双方都能遵守,会在冬季开展下一轮合作。
秋雯与钱夫人商谈片刻,定下了长期供货的合约,其他眼热的见了,也纷纷抛来橄榄枝,甚至有几个豪门贵妇还预定了每日冷饮送上门。
手握一大沓订单,秋雯笑得像个偷到鸡的狐狸。
日头西垂,杯盘狼藉,客人们纷纷告辞离开。
太守被送到门口,拍了拍宋崇阁的肩膀,“下边有一个师爷快退了,且等几个月,姐夫找找人,把你补上去。”
“谢谢姐夫!”宋三激动地稽首。
另一旁,老夫人和宋婉君在叙话,“我娘性子鲁莽,但她对您是十足的尊敬,还望祖母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省得,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
她看向婉君的肚子,“得有五个月了吧,这孩子可闹人?”
婉君摇摇头,“这个比大的那个省心,每日乖乖在里面睡觉,夫君都说许是个女孩呢!”
老夫人笑道,“女孩也好,反正你也有了儿子,正凑个“好”字。”
“对了,升儿怎么没过来?”
“在书院呢,今日正好是考核的日子,从蒙学升到幼学,我就没让他过来。”婉君道。
“应该的,升儿既然读书有天分,就让他专心读书。”
老夫人想了一下,从身上拿出一包银钱,塞到她手里,“给升儿买点文房用具,这是我当外祖母的一番心意。”
婉君也是当家的夫人,手一掂,就知道荷包中都是足称的银子,连忙退拒,“使不得!”
哪有出嫁女从娘家扒拉东西的。
老夫人一唬脸,“听话,拿着。到衙门替你弟弟打点也要花钱,我总不能让你们出。”
“你夫君位高权重不错,可盯着他的人也多,每月就那点俸禄,哪能养活得起你们母子几个,这笔钱你先放在手上,等以后升儿读书用。”
老夫人硬塞到她手上,眼中不容拒绝。
人慢慢走尽,宋府下人们开始收拾东西,院子里人来人往。而厅堂中,几个主子正在算账!
“你为什么要提秋雯?”
老夫人目光沉沉地看着堂下,“我原本是想借着寿宴,公布咱们家冰块的生意,你却把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身上,让亲儿子娶一个丫鬟,难为你想的出来!”
“就不怕旁人把两件事联系起来,调查到秋雯身上?”
大老爷呵呵一笑,哪里还有之前的醉气,“母亲息怒,此事我有自己的安排!”
“你别给我装神弄鬼,有屁快放!”老夫人不耐。
大老爷找了个矮凳坐下来,慢悠悠道,“江临城虽然豪绅众多,但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我们若贸然推出冰块,难保不会被觊觎!制冰之法很容易被模仿,经手的人,母亲能保证他们都不背叛吗?”
“那怎么办!”老夫人面带愁容。
“堵不如疏。”
大老爷野心勃勃,“儿子准备回京城去,拜访之前疏通好的达官贵人,争取拿下皇商身份,届时成为朝廷冰块特供,其他人便不敢再觊觎了。”
“好,好!”老夫人听得心神激荡,仿佛已经看到了宋家的辉煌未来。
大老爷谨慎提醒,“母亲在家中也要做好保密,万万不可走漏风声。”
老夫人点头,“你放心,我会看好秋雯的。”
大老爷不以为然,“其实不用费多大心力,那丫头再是多心眼,也是个女人,嫁给崇阁后就被拴住了,孩子一怀上,保管她安心待在宋家。”
老夫人点头的动作一滞,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威儿啊,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她艰难地开口,“崇阁身体出了点问题,以后子嗣上,可能会艰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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