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不懂夜的黑,婉秀也不懂社恐的痛苦。一大群陌生人的热切关注,让林青不自在极了。斜对角的秋雯更是尴尬地开始扣脚趾,早知道要在这么多人献字,她就该写得再好看些。
剩下的人以太守开头,分别向老夫人贺寿献礼,报礼官声音都嘶哑了,队列才堪堪进行一半,没办法,只能换个新的顶上。一直到日头正中,所有礼品才点数完毕,堆在房间里,像一堵五彩缤纷的墙。
锣鼓一敲,宴会开始,众人纷纷落席,太守不但地位尊崇,而且是宋家的女婿,理所应当,坐上正席。
远处有唱戏的呜呜呀呀,眼前是琳琅满目的美食,客人们觥筹交错,一时好不痛快。
太守起身举杯,“孙婿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话毕,一饮而尽,将空杯示给众人看。
“好好,快坐下!吃菜。”老夫人笑着招呼他。
说是孙子辈,其实太守的年纪和大老爷差不多大,跟婉秀是正经的老夫少妻组合,不过依他的身份,也没人敢拿这个取笑。
“女婿,我来敬你一杯!”
大老爷将酒杯斟慢,递给太守,“听娘说,你可有日子没过来了,咱们亲戚该多走动才是。”
太守接过酒,叹口气,“宋府豪富,我也想多来蹭饭,可惜最近匪患猖獗,这阵子为查这事,我忙得家都回不了。”
林青正老实地喝着冰粥,忽然听到匪患一词,耳朵顿时一激灵。
借着夹菜的遮掩,他悄悄望过去,想探听更多隐秘。
谁知太守竟没了再说下去的意思。“来,喝酒。”翁婿二人碰杯,各自饮尽。
“宋府的酒就是醇厚,勾的人馋虫都出来了。”放下酒杯,他喟叹。
老夫人哈哈一笑,“咱们宋府就是靠这手艺发的家,别的不说,酒肯定能管够。”
“等会给姑爷带两车回去!”她吩咐一旁侍候的丽人。
“那怎么好意思!”
“都是自家人,这有什么的,别跟祖母见外。”
太守一捋胡须,“这等美酒可不能白喝,这样,我给崇阁在衙门寻个差事如何?”
“那感情好!”众人都笑将起来。
宋三忙举起酒杯,向太守稽首,“谢谢姐夫!”
“不客气!”太守打量着他的身形,突然想到,“崇阁都有十五了吧!”
宋婉君笑道,“可不是,都长成大人了,我出阁时他还是个小娃娃呢!”
太守来了心思,“人家都说成家立业,弟弟即将奔赴宦途,哪能没个贤内助在身边。”
“若不嫌弃,让姐夫替你挑个如何?我记得有个同僚家的女儿正值花信...”
大夫人听得两眼发光。娶到官家女儿,对宋府、对崇阁都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古代讲究士农工商,宋家虽豪奢,但社会地位极低,能扒上一门好亲事,说不定下一代就可以改换门庭。
她心中激荡,刚要答应,就听见老夫人启声,“多谢你好意,只是崇阁他有婚约在身了。”
“什么婚约?我这个当娘的竟不知!”不顾嬷嬷的阻拦,大夫人当场呛声。
老夫人冷笑,“青儿他娘在世时,我曾经和威儿提过,若生下的是女胎,便配给崇阁做媳妇。”
大老爷饮酒半醺,闻言点点头,“确有此事。”
由祖母和父亲定下,又是指腹为婚,这确实是抵赖不得,一时间,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在闷声啃肉的林青身上。
宋崇阁也激动地望着他,“青妹,我没想到你...”
“我不同意!”大夫人忽然拍案而起。
无视四周投过来的打量视线,她指着林青吼道,“这个丫头就是个克父克母的讨命鬼,凭什么让我崇阁娶她!”
老夫人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胡没胡说,您自己清楚。”大夫人冷哼,“当年你找道士来看相时,我可是在一旁偷听着呢!这丫头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
“闭嘴!”
大老爷一声高喝,让大夫人顿时偃旗息鼓。
“青儿她是我妹妹舍命留下来的骨肉,是宋家的表小姐,不是什么天煞孤星,你要再胡说,就永远别回来了。”
也许是喝了酒,众人第一次见大老爷如此失态,气势外露。
他气冲冲道,“你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青儿值得配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那也是你儿子啊!大家无力吐槽。
“威儿!”老夫人提醒他别乱说话。
但大老爷充耳不闻,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秋雯面前,手指一伸,看着宋崇阁。
“再挑三拣四,你就把这个给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