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终于舍得把视线从账册中□□，“怎么不成，青儿是替她死去的爹娘守孝，不占荤腥，你们厨房里看着弄一些素食送过去，不就行了！”

嬷嬷想说斯人已逝，不如多关注活人的身体，表小姐还是个小姑娘，哪有守十几年孝的道理。

可在看到老夫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她还是咽下了心里面的话，道了声是，转身回去了。

秋雯本来要跟着走，眼睛忽然瞥见桌上的杯子，停住了脚步。

这不就是她从冰环中间拿出来的那个吗？秋雯大着胆子上前看一眼，冰居然还没化。

老太太偏头想松一下脖子，正看到秋雯望眼欲穿的模样，有些好笑。

“怎么了？”

偷看被抓个正着，秋雯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这冰为什么化这么慢？”

老太太一晒，“我当是什么呢，中午一大堆事，又人多眼杂的，我就派人把它们拿到了冰窖里，这不，刚放出来，你们就来了。”

怪不得，秋雯刚进屋就感受到一股凉意，她看向床边，冰环正好生生在那立着。

可真会享受，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我能把这一小块拿回去吗？”

秋雯指着杯子中的冰，“表小姐食欲不振，我想给她做些清凉的食物。”

老夫人皱眉，“你不是说用那个什么硝石做得，这冰能吃？”

秋雯解释，“其他的不能，但这一小块隔着杯子冰冻，是干净的”

“原来如此！”老夫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理，摆摆手让秋雯带冰块离去了。

撕破原有的计划案，她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

回到小厨房，已经不见之前的忙碌，大家都围在一起聊天。可秋雯走近才发现，哪里是聊天，明明是在对一桌菜唉声叹气。

“这是怎么了？”秋雯好奇。

粗壮的灰衣厨娘一努嘴，“诺，送到表小姐那的晚膳，都给退回来了。”

小厨房里的各位，大都是上年纪的人，对表小姐有一种子侄般的关爱。

这很好理解，能选到老夫人私房的都是厨艺精湛之辈，可惜只侍候两位主子，本来就有牛刀杀鸡的憋屈感，加上老太太年纪大吃不了多少，唯一的希望表小姐又不肯吃，可不就更憋屈了。

对一个厨子来讲，把食客养成这么瘦削的模样，是一种侮辱。并且这种侮辱已经持续十几年了，经过自然发酵，形成了一种“爱之深责之切”的“妈妈”心态。

大厨发疯的时候，没有一个瘦子是无辜的。

“等攒够了钱我就出府开个酒楼，不受这憋屈气！”厨娘愤慨。

总管嬷嬷已经习惯她时不时的抽风，“行了，每月拿那么多月例，还想离开，让老夫人听见，不给你好看才怪。”

厨娘气狠狠一扭头，差点没扭到脖子，“听到又怎么了，我就是想把自己的食客养的膘肥体壮，这有什么错！”

人各有志，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喂饭人的梦想。

“行行行，你没错，且慢慢攒钱吧！”张嬷嬷笑着摇摇头。

秋雯突然横插一脚，“其实，我这边倒有一笔钱够开个食铺，大娘可愿意过来帮忙，保证你天天看到大肚滚圆的客人。”

众人闻言，都笑着看向厨娘，“瞧瞧，还有人跟你一唱一和呢”。

厨娘也乐了，“说得可是真话，我现在不得自由身，等以后出了府，肯定要去投奔你。”

“好你个丫头，挖墙脚挖到我头上了！”　张嬷嬷没好气地戳了秋雯一指头。

“丽人还让我多照看你，没门，今后你就等着穿小鞋吧！”

“就是，就是，咱们张嬷嬷是最小气的人，一定会报复你的。”众人也笑哈哈跟着起哄。

总管嬷嬷笑骂，“滚一边去，别吓到人家。”

说笑了一阵，众人才注意到秋雯手里还有一个杯子。

“这是什么？”

“冰块。”

秋雯举起杯子给他们看，“老夫人刚赏的。”

“这可是好东西啊！”厨娘一眼相中了，想夺过来看。

秋雯手一挡，警惕地看着她，“我留着给表姑娘做冷饮呢，弄脏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