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依偎在姜蜜怀里,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我没事,我一直很好,只是……有些傻。”
姜蜜:“……”这是烧糊涂了?
“阿姐,我做了个梦,梦见你死了,我代替你当了御厨,然后皇上被我做的鸡蛋羹噎死了,最后我们家满门抄斩了。”
前世的种种像一座大山,压在姜糖心头上,说出来以后,她也仿佛卸下了那座大山。
姜蜜不知前世,只觉得姜糖的梦境太过离谱,“……你真的是烧糊涂了,鸡蛋羹怎么能噎死人呢?”
“是啊,鸡蛋羹怎么能噎死人呢?”姜糖自嘲道。
她知道的,她应知道的,鸡蛋羹怎么会噎死人呢?
前世的她,不过是三方夺权的牺牲品。
她没有告诉姜蜜的是,她真正的梦,是梦到了自己死后的事情。
她像一个旁观者般,看着小夏子为自己收尸;看着小夏子在深夜无人时抱着自己的牌位流泪;看着小夏子二登帝位,幽禁太后、流放摄政王,成为延启帝。
现在,她的耳边仿佛还回响着他在病榻上说的那句话——“朕的皇陵只许一物陪葬。”
那一物,便是她的牌位。
姜糖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他说这话时的神态,那眼里的深情,是她两世都不曾见过,也不曾拥有的。
她的心好似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感动,感动这世间居然有人这般的爱着她,而她活了两世才知道;一半又是愤恨,愤恨因为他爱她,反而害死了她,还害死了她爹娘,更害死了那些无辜之人。
姜糖纠结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姜蜜感觉到姜糖抱住自己腰间的力道不断加重,“怎么了?二妮?”
姜蜜的声音,令姜糖混沌的神智找回三两分清明。
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姜糖希冀地问道:“阿姐,如果上辈子有人害得你家破人亡,这辈子你还会原谅他吗?”
姜蜜怔愣片刻,然后认真道:“你既然是问会不会原谅,那就代表,你心里不想去恨他。”
“既然都是上辈子事情了,就不要再难为这辈子的自己了。”
“放开眼界往前看,以后的路还很长的。”
姜糖喃喃道:“不想去恨?”
那可是小夏子啊,是那个喜欢在她身后“姐姐、姐姐”叫着的小夏子啊,是陪着她一起熬过那段日子的小夏子,她怎么可以去恨他呢?
可他也是夏侯景,是那个借她之手假死夺权的夏侯景,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夏侯景!她怎能不恨他!
对啊,她应该恨夏侯瑾,而不是无辜的小夏子,姜糖似乎从这乱麻中的情感找出了线头……
蓦地,她瞪大了眼睛——她突然又想起与小夏子相遇后的种种异样,她的直觉告诉她,无辜的小夏子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小夏子是夏侯景,更甚至是延启帝,是那个对她愧疚至深且爱之入骨的延启帝。
她或许可以利用这份情感做些什么。
正当姜糖如此想着,姜母推门进来了。
“娘亲……”
“糖糖醒了?”姜母又惊又喜,衬得面色上的倦色也减了几分,“快喝点清粥缓缓,蜜饯也是。”
姜母与姜蜜换了位置,端着粥一勺一勺地喂着姜糖。
姜糖贪婪地注视着姜母,“娘亲,下辈子我还要当您女儿,我保证不会惹你生气,而且还要天天逗您开心……”
见姜糖恢复了精神,姜母心情一松,眼角的细纹也深了起来,“不惹我生气,还逗我开心?呵,先拿这辈子练练手吧。”
姜蜜在一旁活动着发麻的四肢,望着依偎在姜母怀里显得十分脆弱的姜糖,心底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姜糖的病来势汹汹,退烧后却快速好转,待到十月初六的时候,姜糖已经彻底好起来了。
这也让她越发相信那个梦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