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码头上,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却依旧挡不住街边小贩的热情叫卖;以及归心似箭的外乡客。
汪半夏一手扶着小婵,一手拎起裙角,以免被脚边行走时带起的水珠弄脏,登上甲板,才得了空,回过身来向岸上的姜糖和姜蜜摆手告别。
寻觅的目光在岸边停滞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没有来。”
他,是谁,不言而喻。
立在身后的莫言突然感慨道:“没想到他会把酒换成白水,哪怕不能与你厮守,也要让你清清白白地嫁人他人,这世间有多少男子能够做到这一步。”
“他不忍我多遭磨难。”汪半夏还在向岸边送行的两姐妹挥着手,“所以说,这一趟我没白来,姜海这个男人,我嫁定了!”
隔着薄雾,姜糖与姜蜜也挥舞着手回应。
待船只越行越远,再也看不见踪影时,两姐妹才并肩离去。
“要不要去吃碗馄饨,顺便再看场好戏?”姜糖抱着胳膊一脸坏笑,邀请姜蜜去看戏。
姜蜜冷笑一声,心里明白姜糖所说的好戏是什么,“去啊,不过要你请客,毕竟,我的钱可都用来收买那个客栈的伙计了。”
姜糖答应地很是利落,“我请客就我请客,走!”
两人选的馄饨摊子还是上回姜海吃过的那一家,距离“戏院”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无论待会有什么热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重点是还不会殃及池鱼。
雾气慢慢散去时,好戏也终于上演。
随着女人的尖叫声,彻底唤醒了整条街的平民百姓。
还未等反映过来的时候,一位唯有腰间裹着白布的男人被人追打着,从永福客栈里跑了出来,在他们的身后,还追出来一个女子。
女子衣不蔽体,露出的地方青青紫紫,追了一段距离后,再没了力气,直接瘫坐在长街上痛哭了起来。
明眼人一看,便想到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啧啧,有伤风化。”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些男人嘴里十分嫌弃,可眼睛却死死盯着女子,眨都不眨。
也有看不过去的织娘,从摊子上扯下了一块花布,披在了女子身上,把漏出来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的。
“姑娘,别怕,这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
织娘软声细语地劝着,这一劝不要紧,女子哭得更狠了。
恰巧此时,方才追着人跑的同伴回来了。
“唉?这不是杏春楼的龟公吗?”人群中,似乎有人认出来此人的身份。
随后,也有其他男人确认了身份,“除了那个龟公,哪还有这么矮的男人?”
话音未落,身为同道中人的几人立刻哄笑起来。
“那女子……该不会是杏春楼里的小翠吧?我看着挺像的……哎哎哎,疼!”刚说完,男人的耳朵便被身后的娘子揪着离开了。
“好像就是小翠……”人群中也有大胆的附和着。
原本搂着女子安慰的织娘愣了愣,慢慢地抽开了胳膊,起身没入了人群,徒留小翠身上的花布,代表有人来过。
小翠又哭了,哭得伤心至极。
不明所以的龟公心里十分纳闷,怎么哭早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见周围的百姓聚集的差不多了,龟公便略过这一茬,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只见他突然席地而坐,袖子一抹眼,眼泪立刻哗哗的往外淌。
龟公拍打着自己的双腿,边哭边喊,“可怜的我家小翠啊啊啊……”
一开口,话里的尾音拉出二里地外,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龟公也没吊胃口,继续呼喊,“我的小翠啊,前几日刚刚死了爹,可俗话说了,天下只有不是的儿女,哪有不是的父母?哪怕当年是被他爹贪赌卖到花楼的,小翠还是想尽一下孝心,为她爹守三日孝,说好的这三日不接客,还特意搬到了客栈,可偏偏还有人霸王硬上弓,我的小翠啊,你怎么这么惨啊!”
烟花之地的女子难得有情有义,曾是入幕之宾的男人们,怎么会放弃表现的机会。
“怎么还有这种人?”
“这人是谁!说出来,我们去报官!”
“对,报官!”
不远处的姜糖与姜蜜嚼着皮薄馅多的馄饨一脸满足。
“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姜蜜有些担心,万一这其中哪里出了错,可就把她们自己也坑了。
姜糖喝了口鲜美的骨头汤,看了眼前面的热闹对姜蜜的担忧摇了摇头,“这人啊,多半毁于一个贪字。”
“姜伯公也是,姜湖也是,在那里哭泣的花娘也是。”
下一刻,姜蜜便听到小翠哭闹了起来。
“我一个烟花女子,这种事情,能讨来什么公道?”哭泣中,身形抖动,又不经意地露出了半个香肩,引得女人们纷纷唾弃,男子则各个我见犹怜。
龟公见时机成熟,便大声哭喊着提醒众人,“小翠啊,你可是咱杏春楼里的头牌啊!总不能让人白白睡了?”
人群中立刻有人开始起哄,“不能白睡!”
“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走,官府不做主,我们给你做主,找上门去!”
“走!”
见目的达到,龟公连忙扶起小翠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