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日一早,姜海刚进厨房的时候,在门口和姜糖打了个照面。而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
可当时姜糖形色匆匆,姜海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姜糖拿刀要去哪里时,姜糖草草打了一声招呼便和他擦肩而过。
眼下,姜海心中有些纠结,他要不要告诉姜父这件事?
“嘶……”
走神中,锋利的刀刃划过了姜海的手指,瞬时间,案板上,精细的白萝卜丝被染成了血萝卜。
“又怎么了?”
姜父的话里还带着怒气,一看姜海切到了手指,恨铁不成钢道:“怎么如此不小心!”
随后带着一肚子的怒火熟练地翻出刀伤药,替姜海细细地包扎好。
“万幸伤口不深,到了比试的时候,应该就可以恢复好了。”姜父冷静了下来,又嘱咐道:“这几日先不要碰水。”
姜海低声应下,“知道了,伯父。”
望着包扎利落的手指,姜海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放弃心底不切实际的念头,把姜糖带着菜刀出门的事情,告诉姜父。
可刚要开口,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姜糖的声音。
“春杏,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是我让她跪的!”
姜父火急火燎地冲到门外,质问着姜糖今日又去了哪里?
姜糖兴奋地比划着手里的菜刀,脸上露出一抹渗人的笑,“我去报仇了!”
姜父被姜糖不着调的行为气得直接大吼道:“胡闹!我看你是闲得无事可做了。从今日起,每天二十道大菜,做不完不能休息!”
话罢,姜父吩咐后厨打杂的下人,备齐二十道大菜的原材料,还交代他们时刻监视着姜糖,只要她敢往门外迈出一步,就立刻禀报他。
至于姜糖手里的那把菜刀,姜父并没有当做一回事,身为一位厨师,身上随身携带一把菜刀,不是常有的事吗?
可姜海却把姜糖那句“我去报仇了”当了真。
“你拿着菜刀去哪里了?”姜海此刻的心情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像一记重拳打到一堆棉花上面,他以为姜父多少会问责几句姜糖拎着菜刀出门的事情。
“秘密。”姜糖眨眼一笑,丝毫不知道姜海内心的纠结,见他包着白布的手指,疑惑道:“手怎么了?”
姜海沉思许久,才举起手指,坦白道:“我当时在想要不要告诉伯父,你出门前是拿了一把菜刀离开的。”
这句话说出来,姜海如释重负,“其实我也是藏了心思的。”
“厨艺上,哪怕每日我比起早起一个时辰,都无法赶上你,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动了歪心思……”
“不过,老天立刻惩罚了我。”姜海苦笑着晃着伤到的手指,“爹爹说的对,做人要脚踏实地,千万不能投机取巧。”
姜糖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姜伯公是怎么教出如此正直的父子俩的?
“大海哥,其实当御厨并没有想得那么简单。光看眼下,一个名额都差点撕破脸,若是进了宫,一个行差踏错,便是落脑袋的后果。”
姜糖想起今早探听到的事情,甚是心疼姜海的处境,“如果,当御厨,是拿你喜欢的人去换,你还会如此坚持吗?”
“怎么会!绝对不会!”姜海目光坚定地看着姜糖摇着头,“这两者根本无从比较,何来的交换?”
姜糖垂眸注视着姜海受伤的手指,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趁着可以歇息的功夫,大海哥不如好好想一想,姜伯公为什么偏偏属意你,去争这个御厨的名额。”
末了,姜糖又补了一句,“你应该还没天真到认为姜伯公让你当御厨是为了你好吧?”
姜海:难道不是么?
姜糖的话就像一只利刃插进姜海的胸膛,他回忆起记忆里想要努力忘却的事情——儿时夫子惜才,亲自上门希望可以收他当学生,可是姜伯公却说他不是念书的料;少年时,父亲为他求来一份学徒的机会,结果也被姜伯公拒绝了,说姜氏一族不能仰人鼻息的活着……
可最后,识字不多的父亲把他认识的字一笔一划,笨拙地教给了自己;母亲希望他又一技傍身,瞒着外人,求外公教他厨艺。
生活里的种种不平与遗憾,最终都以另位一种方式成全了他。
有舍便有得。
姜海不敢深想。
可是他又想抓住这个机会。
如果姜伯公只是利用自己打击姜伯父,得到了御厨名额后,他又该付出什么代价呢?
蓦地,脑海里响起了姜糖的话:
“如果,当御厨,是拿你喜欢的人去换,你还会如此坚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