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江州城,薄雾蔼蔼,破晓时分的雾气,能够把最外层的一件薄衫浸湿。
春林边心疼自己的新衣服,边把一筐白萝卜,搬到姜糖的脚下。
“二小姐,我把萝卜洗好了,给您放这了。”
姜糖的眼神一直盯着手下的菜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退到一侧的春林,趁着姜糖认真练习刀法的时候,和身边的春杏嚼起了耳朵。
“杏儿,二小姐现在是不是还在生老爷的气?”
春杏望着姜糖认真练习的背影,默默地点着头,“我警告你,千万不要乱嚼舌根!”
春林压低声音,嬉笑道:“这都五六天了,府里的下人,哪有不知道的老爷小姐闹别扭了?”
春杏抬眼怒瞪着春林,春林连忙解释不是他乱传的消息,顺带着,把罪魁祸首卖了,“是老爷那天喝醉酒以后,他自己吐出的实情。”
春杏以手扶额,无语望天,有这样的爹,摊到她身上,她也会生气。
只可惜,她没有当小姐的命。
春杏无奈地叹了口气,余光瞥见姜海脚下的筐子中,里面的萝卜也快要用尽,连忙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春林,眼神提醒他,赶紧给这位少爷补上。
春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新衣服,不情不愿地只能再去后厨再搬一筐萝卜来。
刚出院子便在拐角的地方,便碰见了姜父。
姜父也俨然被突然出现的春林吓了一跳。
春林弯着腰,恭敬道:“老爷。”
姜父捂着“砰砰”跳的胸口,佯装自若道:“你这是去哪?”
“小的要去后厨搬萝卜。”
姜父敷衍地摆着手,“去吧,去吧。”
话罢,姜父也不再继续停留,背着手往院内走去。
春林不明所以,觉得姜父有股突然被抓包的心虚感,挠着头,刚走两步,便见姜父之前待过的石砖,与周围自带一层水雾的石砖格格不入。
那块石砖上面,是一圈圈的脚印,仿佛有人在这里踌躇许久。
春林回头看了眼院内的情况,果真就见姜父背着手,停留在姜糖面前。
“咳咳!”姜父故意清了清嗓子,想要引起自家闺女的注意,只可惜,姜糖只盯着案板上的白萝卜,全神贯注。
这几日,姜糖都没有跟在说过话。
后知后觉的,他才想起来,姜糖小时候,生谁的气,便十天半月的不搭理他。
可是,她到底在气什么呀!
难不成是因为让她五更天起床的缘故么?
姜父摸着胡子,脑海里回忆着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猛然间,姜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糖糖啊,这几日你也是辛苦了,你的月钱还是照原来的领,这个月的,爹爹先给你补上。”
说着,解下腰间的荷包,扔给了春杏代管。
本以为找到关键点的姜父,满怀期待地看向姜糖,可姜糖丝毫不为所动,连个眼神都不施舍给他,继续耍着菜刀,专注案板上的白萝卜。
姜父的心里开始泛酸,他在姜糖的心中还不如个白萝卜。
他的荷包白给了,可怜了他的月钱。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倒是和爹爹说一声啊!当着下人面,这种话,姜父不好说出口,只能在内心里咆哮。
姜母和姜蜜一大早便动身去庙里祈福,说是为了向菩萨祈祷这次的劫难能够平安度过。
而姜糖为了练习刀法,便留了下来。
此时的姜父多希望她们母女俩能够帮他问问菩萨,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姜父的心中有股郁气,急切地想要发泄出来。
拿下人出气,未免太下成;自家女儿肯定是排除在外的;姜海是个好苗子,自然不能当出气的;那么就只剩下软柿子的姜河了。
姜父背着手,慢悠悠地挪着脚步停在了姜河面前。
姜河虽然一直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在案板上切菜练习,可他的目光却一直注意着青砖石上的阴影。
所以,当姜父的身影慢慢走过来的时候,姜河的心里一直在打鼓。
因为姜湖提前放弃的缘故,姜伯公命令他姜父跟前,表现的不能太肆意。
虽然最后他也会自动出局,但,要让姜父知道他是因为没有那个能力,担不了大责,才会退出,而不是故意把御厨名额留给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