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白玉京,四季如春。
桃花伴碧波 ,红杏压绿杨。
冬日偶有盛雪,但在灵气呵护下,花草亦婆娑。
姚织正驾云而行,玉骨冰肌,冷面时似水宫仙,是陌归山顶的一抹雪;笑靥时如林间鹿,是香风微度,芳菲弥漫,正是少女初出闺时。
看惯了秋月春风,淡月微云也是极好的。
白玉京大门。
云落。
姚织轻巧地跳下云彩,熠熠似皎月下凡。
五年来,天空异象不断。
鲲,每游荡一次,所到之处,鸟兽散,妖灵出。鸣声悲壮,无所寄。黑暗时,又化作巨星漂泊。没人知道它的去向,只能在号角声中,与它感同那悲伤。
世间怪事频发:被剥皮的骨头,消失却复现的故友,嗜血的怪物……
白玉京里,这几年,师兄师姐陆陆续续受命外出。偌大的城,如今只是零星几人散落。
“织儿!”
“墨藏叔?!好就不见。”
姚织惊讶地看着眼前之人,自从船上一别,就再也未见过殷墨藏。
这时,一个小脑袋从他身后探出,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
“这是……”
“这是你的小师妹,小树叶。”
“小树叶?很特别的名字。”
“我不叫小树叶。”小女孩撅着嘴,耷拉着脸。
“不可胡闹。”
姚织莞尔:“甚是可爱。”
二人将小树叶安顿下,已至傍晚,遂在林间散步。
“白玉京的人似乎少了许多。”
“大都下山了。也不知怎的,从五年前开始,出去的人就再也没回来。”
殷墨藏蹙着眉,“五年未归?”
“是。”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姚织问道,“怎么了?”
“五年可太久了。白玉京花开,人间十二载。人间大概过去了六十年。”
姚织忽地背后渗出冷汗,六十年?!真是可怖,只是才长大,人间就已过了一个甲子。
既然如此,那她在人间的父亲,欢月他们可能已不在世上。她停止了思考,那当初为何来此的意义,像是碎裂一般,这让她难以接受。
恍如隔世,大概是这样吧。
“你与徐妄何如?”
姚织回过神,说道:“师兄两年前下了山,至今未归。”
“我赠予你的泥人呢?”
“那泥人,在他走后,一天下了场大雨,被雨淋化了。”她微微垂下头,接着讲道,“之后再也没联系上他。”
殷墨藏沉思:人身不毁,符咒不可能消失。莫非是……
继而展颜道:“那是自然,符咒有时效。不必担心。”
姚织心下舒了口气,展颜道:“如此就好。你这五年……应是六十年,都去做什么了?”
“先前你说的那蓝火,其实是一条我故友的线索。我寻着那骷髅,一路向南。
最后在海边,异象突发,海浪卷着渔村,遍地都是废墟,人们在海水中哀嚎。
等我救完人后,它就消失在了大海里。”
看着殷墨藏失意的样子,姚织心里浮现出他曾经逍遥驾云的身影。今昔相比,令人感慨。不知他的友人又在哪里。
“那孩子?”
“那孩子是我在返程中遇到的。当时在巷子里,与人乞讨,无依无靠,但心性挚诚,没有半分受难的苦样。不想宝玉蒙尘,就带了回来。”
“对了,那日掳我之人身有异香,后来我又闻见了那香。是一名叫山橘的小师弟,我问过他,他只说是自己制的。”
“制香?”
“似乎是他在人间娘亲教的。不过眼下看来,时间过了那么久,线索应该也断了。”
“你还记得那日他们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吗?”
“记得,一人说我魄纯粹,能卖好价钱。但我不知魄究竟是何物,也许是听错了。”
“还是稍加注意为妙,日后他们可能还会盯上你。”
他看向夜空,月胧星淡,纤云摇荡。
“我的故乡没有星星。”
姚织惊讶地问道:“怎会?”
殷墨藏无奈笑道:
“不仅如此,日月也从未见过。
此次游历,一是为故友,二是为故乡。”
姚织侧脸端坐,听他娓娓道来。
“我在来白玉京之前,去了世界尽头。
高悬无端的瀑水从天垂下。而大陆边际是悬崖。
立崖上向下俯瞰,如同望天,天高不可目极其尽,崖深也如此。”
“世界的尽头?我从来以为世界摸不到边的,听以往南来的游子说,陆地被海隔着,望不到头。”
“我不知那地方到底是不是尽头。但我那次出了意外,被瀑布吸走。
那是我唯一见过,向高处爬的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