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你周爷爷回来了!快去开门!”
宁儿对这个出手大方又常常给他带好吃的年轻爷爷很是喜欢,颠颠儿就跑去开了门,一瞧是两个有些面熟的老人,但是小孩子忘性大,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是谁,就咧开嘴甜甜地笑过,转头找他姨姨去了!
“姨姨,除了爷爷还有一个奶奶!”
奶奶?!
周询的相好?!
许棠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顾不得方才自己咳得苟延残喘的模样,脚下几乎跑出了小旋风,一股脑就到了门前。
一瞧,果然是一对爷爷奶奶,不过是阿温的爷爷奶奶。
她是惊喜又欣慰,两位老人家年节来看阿温,他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她胡乱把自己只漏一双眼睛的包布扯下来,热情招呼两位:“爷爷奶奶可还认得我,我是小棠啊!”
老妇人这才敢认,微微颤抖的双手握住许棠:“哎!认得认得!许姑娘过年好,老头子快把东西拿来。”
老翁把肩上旧色的布包拿下来,汉话明显比头一次相见的时候要流利许多了:“这段时日多谢许姑娘善心收留我孙儿,我们老两口来拜个节,瞧瞧他就走。”
阿温这会儿又不在家,两个老人这么些时日在外头,能平安回来已是不易,她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留下的。
两位老人家见这院内的忙碌景象,实在不愿再多添劳烦,百般推辞就说在门口等。
许棠转身掏了两个椅子出来,又腾空一张小几,沏上热茶两杯,好说歹说把人按着坐下了:“要是二老连小坐一番都不让我招待,那这些东西我可不好意思收了。”
她晃一晃那旧色的布包,瞥见里头是一些没见过的干饼糌粑,约莫是他们家乡的吃法。
两位老人没办法,这才落座,何云锦也从屋里出来了:“按我们汉人的习俗,年前总要把屋里好好收整一番的,所以才晒了这一院子的衣服被褥,这冬日的雀儿烦得很,一不注意就落下来。我们人手又不足,正好劳烦您二老在这儿晒着太阳帮我赶一赶,可好?”
勤劳了一辈子的老人家自然是闲不住的,能帮上忙心里也松泛了不少。
“好好,两位姑娘不用管我们,自去忙你们的,莫要耽搁了你们的正事。”
此时的阿温还不知道亭阳山庄内有什么惊喜在等着他,年关换新装,家里的云锦姐姐已经埋头裁缝多日了,他偷偷瞧过一眼,新衣有着山梅花的红色,只是没想到这汉人的牲畜也过得这番讲究,连驴蹄子都要在年关的时候修整一新。村头的老师傅是远近闻名的手艺人,这一大清早附近村落的驴啊马的,已经三三两两的牵着在院子里排队了。
金珠的驴蹄子被挨个固定好,蹄面朝上,锋利的斜面推子拿准方向,铁锤落上去加力,老厚坑洼的酒蹄壳被剜掉一层,露出里面洁白崭新的茬口,老师傅甩出刮刀,几下修整了边缘,不一会儿就修好了一只蹄子。
昨个许棠同阿温说要带金珠去修蹄子,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直到许棠阴恻恻拿了把大剪子,手起刀落剪掉他一点指甲做示范,他才明白过来,可今日瞧着这阵势,还是有些不敢看。
驴生头一回体验修脚的金珠倒是淡定得很,鼻响一打白眼一翻狠狠嘲笑了阿温一通,阿温看它这般反应,才真真切切相信了这畜生是一点不疼的,回家的路上再一瞧,金珠四蹄撒欢的样,看来是对师傅的手艺很是满意。
阿温也跟着有些雀跃,耐不住想回去给大家展示一下,今日前后两院都要晒东西,他把金珠拴在远离黑棘草的院前,推门入了前院。
满院白色的棉花被褥芯子,映着冬日里高高远远的清透日光,晃得他迷眼,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的幻觉。
等视线落定,他才敢真的确定,院子一角那两位慈眉善目的长辈,是他数月不曾相见日夜都在思念的阿太和阿翁。
“阿温,来。”
梦中无数次期盼过的场景,就这样轻易地重现,少年阿温成日板正的大人样,终于有了一丝裂痕,飞身扑倒在老人膝上,带着哭腔的夷语一声又一声唤过。
祖孙三人抱成一团,低声的夷语虽然听不懂含义,如此重逢之景看来,许棠的鼻子有些发酸,她喃喃道:“云锦姐,这祖孙三人难得一见,我都不好意思提阿温去云川的事了。”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又传来了一声勒马嘶鸣之声,她拍拍手拎着宁儿前去迎客。
“小家伙,这回总该是你的周爷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