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这段时日沉迷于挣钱,许久没有到镇上采买过,此刻带着宁儿,揣着沉甸甸的荷包,底气足得很,吃的玩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买了一堆抱着,等到想起要去木匠篾匠常摆摊的地方时,已经快要晌午了。
木匠们摆个摊子主要是为了有个据点等买家上门约货,地上粗布一摊开,随意摆些闲时做的小手艺活便打发了。许棠比着自己家里那一堆,挨个问了价钱默默记了,挪到最后一个摊位,终于瞧见一个面熟的木匠,想来是同陈康在一起的时候见过。
木匠对她也有印象,点头问了好:“许姑娘今个怎么来了?有什么想买的让康哥给你做便是了嘛!”
他不知各种缘由,闲来打趣,许棠也不好发作,只好控制住抽搐的嘴角,语气尽量稀松平常:“他这不去他师父那帮忙了嘛,还没回来呢。”
那木匠扣扣后脑勺,面带疑惑:“不对啊,他应该前两日就回了啊,我那天去隔壁镇子赶集路上碰见他往回走呢……”
许棠还想确认一遍来着,面前的人忽然冲着街对面招了招手:“嘿!康哥!”
木匠冲着许棠抬了抬下巴:“看,我没说错吧,是回来了的!”
许棠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他,牵着宁儿的手莫名紧了紧,僵硬地转过身去。
陈康站在一处药房前,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远远望到街对岸的许棠,也是愣了一下。
许棠就这么瞧着他,对街那人踌躇片刻欲言又止的模样看起来就让人很不爽,更不要说他犹豫之后埋头快步离开的模样,更是让许棠觉得可笑。
躲我?
许棠被一腔无名火烧得头昏脑涨,一口气将宁儿带回家后,抱起厨房里的钱罐子就要冲到隔壁村子去找陈康。
何云锦见她这般怒气冲冲,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小棠你带着这么多钱要去哪?”
钱,对了,财迷许棠一步刹停在亭阳山庄的大门前,打开钱罐子,无比冷静地数出了这满屋子小物件该有的价钱,用破布一兜,怒气冲冲便出了门。
还好两个村子间隔不远,许棠揣着一腔恼怒噔噔蹬蹬冲到陈康家门前的时候,尚且还没气过头,正好不用酝酿气势和情绪了。
她抬手拍门气势不减,却在闻到院中飘来的浓浓苦药味后,一时收了手。
病了?
许棠残存的理智中尚且仅有的一点不甘,还在竭力想为陈康此前的行为找一些合理的解释。
她手停在紧闭的门前,正要考虑要不要继续敲下去时,木门吱呀一声,自内打开了。
门后是早先面对她落荒而逃的陈康,面色憔悴,下颌一圈隐隐的青色胡渣。
他愣住:“小棠,你怎么来了?”
之前隔着一条街没有细看,眼下许棠这般面对面同陈康站着,心境却全然不同了。
本来攒一肚子火要发的,张嘴下意识问的确实你生病了么,许棠自觉懊恼,索性老老实实闭了嘴。
反正做错了事情的是他,今日便让他来开口便是。
陈康摇摇头,把她让进院中,院子里支着的小药炉咕嘟咕嘟。
“是我娘,老毛病了,暑气蒸着,又严重了些。”
两人这样东一句西一句扯不到正题上,许棠莫名烦躁,听见陈康又问一句。
“小棠,你可是在药房门前看到了,担心我才来的?”
许棠哽住,才压下去的火又滋啦燃起烧到了天灵盖!
这什么人啊?!不是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脸这么大?
担心?
我担心你娘个头!
许棠顺势把手里一直兜着的破布扔到桌上,丁零当啷的铜板散了一地。
“担心?你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庙会那么远的山路都能翻着去逛了,我看你身体无恙啊。”
陈康见着洒了一桌的钱币,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小棠、小棠你这是做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前些日子在陈师傅这儿做了不少家具用件,得空算了算,还有些小物件的钱没结清,这不是给你送来了么,要数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