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红姐,你在么?”
院里传来回声:“哎,妹子快进来。”
许棠推门而进,不大的院子干净整洁,沿墙根摆了一架花盆,开着热热闹闹簇拥的繁花,昨日赶集带回来的小鸡仔正在地上溜达,背后撵着一个好奇心十足的小宝。
李桂红从半院晾着的衣服后面钻出来:“昨日买的种子秧苗我都种下去了,给你留的在屋里,坐下喝口水,我给你拿去。”
许棠得了秧苗种子,细心按照吩咐归了类,一路走到院门口李桂红还不忘嘱咐她:“你头一回种,就当玩儿也成,种不出来上姐这儿来寻菜吃就行。你记住,土宜松不宜厚,水宜透不宜多,这两日天好,你把地翻出来好好晒一晒,就可以种菜了。”
眼看院门都关上了,许棠刚迈出两步,又听到李桂红追出来的脚步声。
“还有你那驴子,不能光吃草,得备点秸秆豆粕的干料,吃了才长力气干活!”
许棠既觉得窝心又苦笑不得:“行啦,桂红姐,我知道了,快回去吧,小宝一会儿没看见你该找了。”
李桂红这才回了神:“坏了,给小宝煨的鸡蛋羹还在火上呢,那我不送了!”
“好嘞,谢谢桂红姐!”许棠冲着李桂红焦急的背影挥挥手,挎着小篮子往自家门口去,远远地就瞧见“亭阳山庄”旧色的门楣下停了一辆眼熟的马车。
她认出来了,这便是当日胡家两兄弟送她来时的那辆。
推门进去,就看到檐廊下胡大全正揪着胡小全的耳朵教训。
“你小子!我几日不在你便偷懒耍赖,我让你好好守着罗姑娘,日上三竿了你倒睡得还香!”
眼见胡小全就要被揍一个涕泗横流的光景,许棠赶紧进门解释:“胡大哥,我去邻居大姐家拿点东西,见他睡得香,就没叫他,你别怪罪小全。”
胡大全同她抱拳见了礼:“罗姑娘回来便好,今日我来,便是要接小全回去了。先前之事我已悉数禀告世子,罗姑娘且放宽心,从今往后,便不会有人再来寻姑娘的麻烦了。”
许棠心里没来由地飘过一丝落寞,没人来寻她的麻烦,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从今往后她在此处便真的是自生自灭了。
她打起精神:“那胡大哥吃过了么,昨日在集市上买了好些吃食,这次承蒙你们照顾,我都没有机会好好谢过……”
胡大全起身辞别:“王府那边还有差活等着我兄弟俩,就不劳烦罗姑娘了,等小全收拾好,我们便要赶回滇南城。”
许棠也不强留,点点头,沉默地看着兄弟二人的马车消失在蜿蜒的村道上。
她有些神思恍惚地回了院中,对着空荡荡的院落一时不知做些什么,就被后院高亢的驴叫声吸引了注意力。
“昂嗯——昂嗯—— ”
坏了!许棠这才想起来,这毛驴从昨日买回来,就拴在后院了,竟是一顿都还没正经喂过。
她绕到后院一看,那头半大的毛驴此刻正不耐烦地用蹄子刨地,略带蠢气的眼里居然被她瞧出了一丝焦急和怨恨。
都说驴脾气倔,要是今日结下梁子了,这毛驴以后还怎么给她干活。
许棠赶紧上前解了拴绳给它拉到井边,汲了水到它面前,谁曾想这毛驴鼻子打着喷气一扭,拉着她就想往后院门口去。
外面触目是许棠名下二亩绿油油的荒地,莫非的驴子是饿了?
可许棠看他胀鼓鼓的肚子,也不像是饿极了的样子。
驴子下了劲往前奔去,扯得许棠一个趔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由着驴子给她带到后院门口,又给它开了门,就想看看这毛驴要弄出个什么名堂来。
毛驴一出了院便大有撒开蹄子不管不顾奔袭之意,许棠手心被缰绳摩擦出火辣辣的疼,情急之下只好撒了手,眼见这毛驴几步就跑没了影。
完了,我的三贯钱啊——
许棠心都在滴血,气得转身就往院里走,刚才到厨房灌了一通凉水,就听到后院有人敲门的声音。
桂红姐?
她狐疑地走向后院,刚一开门,一颗白嘴毛驴头就大力地顶到了她怀里。
“倔驴?你没跑?”
那驴子像能听懂一般翻了个白眼,跻身进了院子,径直走到井边的水槽处,埋头喝起来。
许棠还纳闷,刚叫你喝你不喝,这会儿又是哪出?
她围着毛驴转了两圈,这才发现它刚才鼓鼓囊囊的肚子瘪了不少。
许棠嗅嗅鼻子,闻见了一点难以言说的味道:“难道,你这是,上茅房去了?你还知道不能拉在自家院里?”
毛驴喝水心无旁骛,气定神闲,许棠看得稀奇:“好驴呀好驴,你让我碰上了,以后这院里,我就勉为其难同你相依为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