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心里思考着崔嫣然前后态度的突兀变化，似乎就是从那添香的宫女离开后开始的。这样看来，那人很有可能是慕容洵派来盯着她俩的。

就慕容洵这疑神疑鬼的性格，也不知道慕容玖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

姜桃在春晖宫用完了午膳。有道是春困秋乏，姜桃这会儿便有些思念起王府的大床来。

可崔嫣然似是难得有人陪她说话，拉着姜桃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翠翘进屋内冲二人福身行礼，道：“娘娘，孙内侍方才派人来，说宁王殿下正在凝晖殿等宁王妃一同回府。”

既如此，崔嫣然也不再留人，将姜桃送至春晖宫门口。

“宁王妃和宁王的感情可真好。”分别时，崔嫣然语带调笑，姜桃倒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回王府的路上，姜桃听见街上人声鼎沸，热闹得紧，见慕容玖闭眼假寐，便偷偷将窗帘稍微撩开一条缝隙，向外张望。

她本不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平日里能有多宅就有多宅，但此次难得出来一回，突然便有些心痒。

看路旁门店的招牌，多是些经营香料、珠宝的铺面，几乎每家铺子都是客来客往。

“咦？”姜桃小声道。

“怎么了？”慕容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

“我就是看见街上挺多异族面孔，觉得有点惊讶。”姜桃觉得是自己吵醒了他，放下帘子坐正，“大楚和戎狄的战事一触即发，但普通老百姓和别国的人相处起来却还挺和谐的。”

慕容玖道：“他们大都是往来的客商，不只有戎狄人，还有从西域过来的。这些客商从其他国家运来香料、珠宝卖给楚国人，又将楚国的茶叶、瓷器和锦缎带回去，这些买卖对大楚而言利大于弊，不到万不得已，慕容洵不会停止通商。”

姜桃难得听他一句话说这么多字，“没想到殿下您竟然对经商买卖之事也如此了解。”她还以为他只会带兵打仗呢。

慕容玖淡淡道：“慕容洵登基后，边境的军饷便时常被拖延甚至克扣，有行商想和守关的将士一起做买卖，底下的人心难免浮动。堵不如疏，让他们私自乱来，不如由我统一管理。”

姜桃想了想，又道：“但军队参与到经商中总归是大忌，长此以往就怕会有什么变数……啊，殿下不会觉得我多嘴吧？”

慕容洵摇头，“你说的很对。”

可知道不对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这话题实在是沉重，姜桃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慕容玖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道：“你喜欢吃烤肉吗？”

“烤肉？”姜桃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一茬。

“嗯，烤野兔、鹿肉之类的。”

姜桃想了想，“我没吃过，殿下觉得好吃吗？”

慕容玖回道：“尚可。”

“那应该还不错。”姜桃笑笑，“不过殿下怎么突然说这些？”

“下月在京郊鹿苑举行今年的秋狝，你若喜欢，我们一起去。”

“好啊。”反正她不管骑马还是射箭都不会，慕容玖也不宜过劳，他俩只用坐着等吃的就行。她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未吃药，殿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上次两个人一同坐马车，慕容玖脸色惨白的样子可吓了她一跳，她这会儿想起来，总觉得慕容玖下一刻就要晕倒。

慕容玖的确实有一些乏力，但看姜桃担心地靠过来，他半阖了眼，“还好，只是有一些晕。”

姜桃忙坐得离他更近了些，挺直了脊背，“殿下若是不介意，可以靠着我。”她担心慕容玖觉得自己占便宜，解释道：“我只是怕殿下像上次那样脱力晕过去，要是不小心摔倒哪儿就不好了。”

“嗯。”慕容玖没多说什么，微偏了身子，将头枕在姜桃的肩上。

“殿下累了便睡会儿吧，到家了我会叫你。”

靠在右肩的头毛茸茸的，姜桃偷偷拿余光看他，总觉得他这会儿像一只乖顺的大猫。

“好。”慕容玖闭上了眼，衣袖笼罩着手暗自握紧，才终于平复了自己过快的心跳。

利用她对自己的关心行逾距之事，真是小人之举。

慕容玖一边暗自不齿于自己的放浪行为，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头靠得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