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卫司的一封密信送到了慕容洵手中。
送去宁王府上监视慕容玖的眼线回书禀报,慕容玖自看到珠钗后便一整日皆在书房闭门不出,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慕容洵脸上流露出嘲讽的笑意,显然对信中所述之事很是满意。
慕容玖就算醒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活在他慕容洵的操控之下。
这个认知让他多日来阴云密布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许。
不多时,又有内侍来报——
戎狄王乌图索遣使者送来了国书。
慕容洵漫不经心地翻阅,“啧”了一声。
看来他真是被慕容玖苏醒一事冲昏了头,竟差点忘了戎狄来使这件事。
乌图索这些年被慕容玖打怕了,所以就算现在全天下都在传慕容玖成了活死人,乌图索还是要让自己信得过的人来楚国亲自确认。只要慕容玖还有一丝苏醒的可能,他就是戎狄人最大的威胁。
慕容洵轻笑一声。
这样看来,慕容玖的苏醒倒也有点好处。前世为了想办法吓唬住那些蛮夷,他可废了不少心思。
这几日来,慕容玖周身一直笼罩着冷峻压抑的阴云,睿思殿内的宫人们皆是战战兢兢,生怕触了皇帝霉头丢了脑袋。直至方才那声笑,那种压抑的氛围才突然消散。
殿内所有人皆是无声地舒了口气。
“孙全盛。”慕容洵将手中的书信扔到案旁。
“陛下有何吩咐?”
“一会儿带些东西去崔修媛那儿一趟,就说——”慕容洵指尖轻敲书案,“这段时间要劳烦她帮我好生款待宁王妃了。”
“奴才遵旨。”孙全盛恭顺退下。
跟着孙全盛去库中取东西的小内侍王贵才入宫没多久,孙全盛见他模样乖巧手脚也麻利,便时常带在身边。此时王贵见库中无人,便悄悄靠近了孙全盛,小声道:“干爹,陛下自前几日宫宴后就一直心情不好,怎么今儿突然就变了心思?”
话音未落,孙全盛瞬间白了脸色,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王贵见干爹这般态度,自知多嘴,忙捂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孙全盛抬手狠狠给了他脑袋一下,压低了声线,“不该问的事别问,不该想的事别想,你自己不想活命可别拉着我垫背!”
“干爹息怒,儿子知错了。”王贵后背冷汗直流,跪在地上“哐哐”磕了几个头,额头快要渗血才被孙全盛叫住,“行了,起来吧,把东西拿好,别误了陛下交代的事。”
崔嫣然自是欣喜地收下了赏赐。
待翠翘送走了孙全盛和王贵回来,看见的便是自家娘娘正对着方才送来的赏赐出神。
殿中灯火明亮,崔嫣然一手抚着额头,半张脸被拢在阴影中。
翠翘陪在崔嫣然身边多年,此刻却觉得自己已然看不懂娘娘的心思。就像今日,娘娘去见了陛下一面,回来便让翠翘去宁王府送帖子请宁王府入宫一叙。可在此之前,娘娘与宁王妃毫无交集。
崔嫣然将陛下给的信物交给翠翘,让她务必交到宁王手中。
翠翘现在还记得自家娘娘看着那支旧珠钗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
这些事,翠翘都看不明白,她也知道,娘娘不会与她多说。
她心中叹气,取了见衫子抖开,轻轻披在崔嫣然背上,“今夜比前些天都冷些,不如让奴婢早些伺候娘娘歇下吧。”
崔嫣然闻言回神,转头看向窗外,轻声喃喃:“夜里这么凉,也不知道敏行现在冷不冷,有没有人记得为他添衣?”
翠翘知道她是在思念小侄子,心中回想起小少爷汤圆一样白皙圆润的小脸,心中也是一时酸楚。
那么活泼机灵的一个孩子,现在却被软禁在鹿苑那种畜生待的地方。
“娘娘,小少爷是您世上唯一的亲人,陛下如今对您这么好,想来不会苛待了小少爷,也许过不了多久,您和小少爷便能团聚了。”这话说着说着,翠翘自己都没了底气。
陛下的心思莫测,哪是她能看透的?
崔嫣然安抚性地拍了拍翠翘的手,“我没事。”
*
夜已渐深,福珠伺候着姜桃换上寝衣。
“殿下书房的灯还亮着吗?”姜桃问她。
福珠叹气:“我方才去看了,亮着呢。顾侍卫守在门口,说庄玉姑娘送去的药,还有娘娘送去的晚膳殿下都已用过了,让我回来伺候娘娘早些歇息。”
姜桃刚想说些什么,又默默叹了口气,“算了,把饭和药都吃了就行。”
他的身体还在恢复阶段,就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也得好好吃饭。
姜桃躺上床,福珠正欲吹灯,姜桃却叫住了她,“先别熄灯,我暂时还不困,给我拿本话本来吧。”
姜桃随意翻看了几页,见福珠强撑着眼皮守在一旁,笑道:“你困了便先去睡吧。”
福珠揉了揉眼,“回王妃,我不困。”
“好好好,你不困。”姜桃推了推她,“可是你待在我旁边影响我看书了,快去睡觉去。”
福珠猛地遭到嫌弃,一时间有些委屈,“我没出声呀。”
“在喘气就不行。”姜桃笑骂道,“我是不是使唤不动你了?”
福珠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得福了福身,乖乖退至外间睡觉去了。
寝殿里这下彻底安静下来,姜桃愣了一会儿,便接着读起手中的话本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