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平日里除了在小厨房捣鼓吃的,其余时间都是个能躺着绝不会坐着的主,王府景致虽好,她一次也没出来欣赏过。
这会儿难得跟着慕容玖游园,她不由被园中的美景吸引,生出观赏的兴致。
“我不曾听过那句俗话。”
慕容玖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殿下您说什么?”姜桃手里折了朵木槿,懵懵地问道。
“你方才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俗话我以前并不曾听过。”
“啊这……”姜桃尬住,眼神开始飘忽,“这是我家乡的俗话,土话,殿下没听过很正常。”
看慕容玖没准备细究的样子,姜桃忙找了个借口溜到一旁看花。
“桃啊,下次说话可长点心吧!”借着花枝的遮挡,姜桃背过身拍了拍胸口,悄声嘀咕。
慕容玖沉默地停留在原地,望向她背影的目光浅淡。
她又说谎了。
对于姜桃的一些奇怪举动,慕容玖已见怪不怪,只是这次……革命,吗?
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改朝换代方为革命。
她……是在暗示什么?
慕容玖的思绪一时纷杂。
一小丫鬟匆匆忙忙跑向花园,顾决将人拦住,“何事?”
小丫鬟顺了口气,回道:“皇宫里传话,崔修媛崔娘娘邀王妃明日入宫一聚。”
顾决眉头一皱。
如今的崔修媛曾是皇后,他自然知道此人,可从不曾听王妃提过与前皇后有过手帕情谊。此番来请,保不齐是狗皇帝的阴谋。
他还在犹豫,慕容玖却已经听见了动静,问道:“顾决,何事?”
顾决打发走丫鬟,上前禀明丫鬟的通报和自己的分析。
因事关姜桃本人,慕容玖便唤她过来,听取她的意见。
姜桃这人只是心软,她看书的时候心疼女主遭遇,但现在真遇上了,她还是更惜命。原书女主虽然很惨,但是她身边的人更惨好不好,几乎没一个安稳活到大结局的。
再者说皇宫惊魂夜的九死一生还历历在目,慕容洵已在她面前撕破伪装,早没了虚与委蛇的必要。如今皇宫与宁王府看似相安无事,不过是因为慕容洵手中握着足以要挟慕容玖的筹码,且慕容玖还有利用价值而已。
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湍急凶险,此时她若是再进皇宫,不就等于羊入虎口吗?
“我可以不去吗?”姜桃满脸写着拒绝。
慕容玖点头。
方才报信的丫鬟却又行色匆匆而来,呈上一支珠钗。
“宫里传话的姑姑,让奴婢务必将此钗送到殿下面前。”
姜桃不太懂珠宝首饰,只觉得这珠钗工艺精巧,珍珠莹润,但是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
她要是没记错,古代女子送男子首饰可是有定情之意,原女主大喇喇做这种事是想干嘛?书里女主的人设是倔强苦情小白花,可没说是个傻白蠢啊?
姜桃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却突然注意到,慕容玖沉默得有些异常。
“欺人太甚!”顾决大骂出声,手瞬间握紧腰间佩剑,手背的青筋鼓胀。
他虽是武将,平日的脾气却如读书人般温和,姜桃与他认识这么久,从不曾见他像现在这样发怒。
手捧着珠钗的丫鬟害怕地瑟缩起头,双手也禁不住发颤。
慕容玖拿过珠钗,紧握在掌心,语气却仍是一如往常,“退下。”
丫鬟如获大赦,忙脚底抹油溜了。
所有人一时无言。
姜桃心中隐隐有猜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如此气氛下,游园也只能作罢。王府内众人一切如常,似乎方才的事不曾发生一般。
姜桃心里却始终觉得压了块石头,闷得难受。
慕容玖又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这次顾决也没再来请姜桃去劝,反而自己也闷闷不乐地坐在王府内的湖心亭吹冷风。
姜桃找到他时,只觉得他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彻底蔫了。
“顾侍卫?”姜桃唤他,“方便聊聊吗?”
“见过王妃。”顾决闷闷道,“王妃想聊什么?”
她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那小丫鬟送来的珠钗——”
话音未落,就见顾决坚决摇头,“殿下吩咐过,我不能对王妃说起此事。请王妃不要再问了。”
“其实你不说,我心里也大概有数了,只是需要和你确定一下而已。”
顾决露出为难神色。
“那这样,我问你问题,你只用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你什么也不用说。怎么样?”
顾决犹豫。
“好了别这么拖泥带水的,就这么定了!”姜桃粗暴地做出决定。
她顿了一瞬,开口问道:“那支珠钗的主人,不是崔修媛,对吗?”
顾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点了点头。
“珠钗真正的主人,是…”姜桃紧盯着顾决的神情,“殿下的生母,对吗?”
顾决下意识攥圈,眼神中满是愤恨。
点头。
“我知道了。”姜桃淡淡笑了下,“明日记得为我备车马,我要去皇宫赴约。”
“王妃不可,王爷不准我将此事告知您,就是不想您因为此事而去宫内涉险!”顾决慌忙劝阻,“那狗皇帝知道殿下心中记挂着太妃娘娘,屡次用太妃娘娘要挟殿下带兵出生入死,殿下为了太妃娘娘便什么也顾不得。顾决的命是殿下救的,自然是不管刀山火海也得陪殿下一起去,可王妃您不必如此。”
他虽然欣喜王妃的出现让自家殿下多了一分烟火气,可是他心里也明白,王妃嫁来王府本就是被迫,她是个好人,没有必要因为王府一而再再而三地置身险境。
姜桃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明明是胆子又小又怂,能苟着就绝不冒头正面刚的一个人,明哲保身才是她会选的路。
她只是个突然穿越过来的倒霉蛋,说白了就应该是个作壁上观的旁观者,有些事就不该去掺和。
可不知怎么的,眼前却总闪现过慕容玖紧攥着珠钗的那只手。珠钗已旧,慕容玖的手因病仍显得苍白,骨节分明。
她心里怪难受的。
“你不是说慕容洵很快就会让殿下领兵出征吗?这个节骨眼上,他应该不至于彻底撕破脸皮。”姜桃思索道,“以他的性格,更像是想通过威胁殿下的方式,使自己安心。”
简而言之,就是个控制欲超强的死变态。
但令姜桃不解的是,崔嫣然如今似乎和慕容洵站到了一边。这与原书剧情大相径庭的展开,到底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