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有用的话,她当然可以坦白,但是有用吗?没有用的。
姜桃心里清楚,自己欺骗慕容洵的事没办法糊弄过去,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无论怎样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看来今天横竖是要有一劫。
她只能将希望赌在慕容玖身上,“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是宁王的王妃,便是宁王府的人,何来背叛一说。”
慕容洵似乎将冷笑在脸上纹成了半永久,语带危险之意,“你不会以为,宁王真的能护住你吧?”
问得好,姜桃还真没百分百的把握。
“北方十六州如今已被戎狄人夺取,百姓流离失所民怨沸腾。更别提戎狄人贪婪不知满足,蓄势待发欲一口气吞下京城。”姜桃镇定地分析形势,“他们为什么没有打过来,或者说,不敢打过来,陛下您心里恐怕比我更清楚。内有民怨未平,外有强敌窥伺,陛下您真的要和宁王撕破脸吗?”
“啪。啪。啪。”慕容洵一下下地鼓掌,“分析得精彩。只可惜——”
可惜?
“你好像太高估了自己。”慕容洵指节在桌案上轻叩,“你的命和他母亲的命,王妃谁更重要?”
慕容玖的母亲?姜桃脑袋里飞快地回溯剧情,死活不记得书里有过这么一号人。听慕容洵的意思,宁王母亲的命也被他握在手里?
慕容洵似乎很满意看见姜桃的表情,“看起来,他并没和你说过这件事。你们夫妻二人的关系,也没我想象得那么好。”
姜桃想说自己就是个炮灰的命,哪有什么好不好。
慕容洵摆明了手里还捏着另一个重量级筹码,看姜桃的眼神就像看案板上扑腾的鱼,充满了嘲弄之意。
“陛下,会通门那边有新情况来报。”孙全盛在门外低声说道。
“宁王妃可以趁这时间给自己选个痛快的死法,毕竟朕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见不得美人难受。”慕容洵不动声色看了姜桃一眼,出了门。
“什么事?”慕容洵低声问道。
孙全盛道:“卫兵来报,宁王到后没多久,镇北将军章平威,还有云麾将军胡为、归德中郎将李定边这三位将军家的马车就都来了,好像是听闻宁王醒了的消息,赶过来问候的。”
与慕容洵自小在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同,慕容玖在军中历练多年,积威深重,这几人都曾是慕容玖麾下的悍将。而慕容洵手下的肱骨之臣全是只会动笔和嘴的一帮子文臣,碍于戎狄的威胁,慕容洵亟需拉拢的武臣的心。
宁王都亲自来接王妃了,皇宫却交不出人,当着这些臣子的面,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打蛇打七寸,慕容玖就是吃准了慕容洵不愿意在这些武臣面前暴露本性。他要装,慕容玖就顺势让他不得不继续装下去。
“送宁王妃出宫。”慕容洵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懒得再多看这地方一眼,愤怒地拂袖离去。
姜桃被一群人伺候着换好衣服,塞进步辇里一路抬着到了会通门,都还没从突然地转折中缓过神来。
直到她看见了厚重朱红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姜桃似乎陷入了时间缝隙中,耳畔是无声的宁静,一瞬变得永恒般漫长。
慕容玖的眼睛一向与夜色一般漆黑,像是无机质的黑曜石,可现在,月光落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的身形一如既往地修长挺拔。长身玉立,月落满肩。
“王爷……”她轻声呢喃,向着慕容玖的方向急行了几步。
这下,姜桃才终于敢确信,她安全了。
姜桃心中一直憋着的那股劲陡然松懈,她双腿毫无征兆地一软,就要跌向地面。
一双手稳稳扶住她,“小心。”
他的手好凉。姜桃懵然抬头,手无意识抓紧他的衣袖,“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接你回家。”慕容玖扶她站稳,“你不是说,要回去一起过节吗?现在还未过子时,仍来得及。”
“王爷和王妃感情可真好!”
“对哦,跟王爷相处这么久,可没见过他几时这么记挂咱们?”
“竟知道鬼扯,咱们和王妃是能放一块比的吗?”
姜桃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三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皆生得魁梧高壮,脸上却是与外表毫不匹配的姨母笑。
慕容玖看出她的疑惑,淡淡开口,“他们几个是我的旧部,知道我醒了,便立刻赶了过来。”
“我是章平威,这是胡为,这是李定边。我们三个都是和王爷同一军中拼杀过的弟兄,王妃您过门那天,我们带人在门口迎接过您,还记得吗?”章平威的嗓音很大,气势也足,婚礼那天领头的就是他。
“记得,记得。”姜桃点头,“你们好。”
“王妃太客气了!”
章平威他们三个都是话篓子,若是放任他们说下去,等天亮可能也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