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珠听见是福瑞过来,忙不迭的下炕,鞋子都顾不得穿,就啪啪的跑了出去,打开门一下愣住了,眼前的男人瘦的都脱了像了,高高的颧骨,深陷的眼窝,看着都吓人。惠珠瞧着心中一痛,眼泪一下就充满了眼眶,颤抖着手抚上男人的脸:“爷,呜呜,爷啊~~你这是咋了,我的爷啊。”
说完踩着门槛一把把男人抱在自己怀里,哇哇哇的哭开了。
后头跟过来的翠菊和钟灵也跟着抹了眼泪。
小六子瞧着鼻子也发酸,吸了吸劝慰道:“主子,咱们屋里去吧,屋里去说。”
福瑞拍了拍惠珠的背,然后牵着她的手进了东暖阁,小六子给钟灵和翠菊使了个眼色,三人便在月亮罩门处守着,钟灵还把纱帘给放了下来。
惠珠趴在福瑞怀里哭了好久才停下。平复之后才开始抽抽搭搭的说话:“爷,您吓死我了。那日抬回来身上都是血,整下半身都染红了。连着高烧了三天,呜呜,我都以为,以为。呜呜。”
说着又哭了起来。
福瑞伸手轻抚着她后背:“别哭了,仔细眼睛,爷这不是挺过来了吗?爷没死是老天开眼。爷是吃了教训。往后不会再有了。”
惠珠抬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风言风语的,但是我琢磨着这次欠着户部的钱也不是咱们一家,怎么就发落了爷呢?您不知道额娘在宫中一下子头发都白了。您这出来了,明日递个牌子过去看看。”
说着又想起来紫禁城是福瑞的伤心之地,赶紧把话拿回来了:“反正也不着急。等上写时日身体养好了在去,免得额娘惦记。前两日那拉氏姐姐已经进宫去探望过额娘了。我去探望萝卜的时候也听得额娘的消息。额娘现在挺好的。”
福瑞催着眼睛淡淡的点了下头,然后伸手扶着惠珠的头发:“惠珠,经过这次的事,有些事爷想明白了。有些事爷也要去做了。之后无论有什么你都要记得,爷心里有你,在爷心里你是正妻。”
惠珠略微惊讶的看着他:“爷这是怎么了。弄得我怕怕的。”
福瑞笑了:“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悟,爷的前半生过得挺好的,随心所欲地,想做什么干什么都挺随心的。爷对你也是真的。”
惠珠是个聪明人,从福瑞的只言片语脑子里就闪现了一个念头,一下子就紧张的抓住了福瑞的手,连忙摇头:“爷,不可,又是些事情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事不人为的。你信我,这次皇阿玛爷没想真的把你怎么样,只是给你些教训,这就是你还能坐在这里的啊。心中切不可有怨恨之意。”
福瑞打量了惠珠几秒,蓦地一笑:“想什么呢,爷就是说以后还是不要口无遮拦的瞎说,对皇阿玛还多多几分敬畏之心,毕竟除了皇阿玛他还是皇上。别想多了,这话也四处说,免得让有心之人听了大做文章。”
惠珠盯着福瑞,她不信。刚刚的一闪而过的念头,现在却十分笃定这个男人的想法。刚想开口再说什么,突然福瑞握着她的手一紧:“惠珠爷说的你记住就行,别自己乱想。就这样。记得!”然后直直的盯着惠珠的眼睛。
惠珠一肚子的话都被噎在肚子里说不来,最后紧紧的回握住:“好,好,我记得,但是爷您也想想我,以后有什么事别自己一个人闷着,这次吓坏我了。”
福瑞笑着应了,然后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受苦了,以后不会了。”
福瑞慢慢的拍着惠珠后背,像是哄着个孩子。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前往,紧咬的牙关显漏出男人一丝的情绪,他并不像表现的那么淡然无恙。心中无数的怨气厌恶憎恨委屈绝望无助等等所有的情绪,慢慢的咀嚼然后吞下肚子里。刮破了嗓子刺痛了心,然后用自己的心炉慢慢淬炼这些复杂的情绪,融成一副新的铠甲披在身上。准配披荆斩棘赴汤蹈火。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依靠,也没有几个真心对自己好的女人,除了额娘和惠珠以及府中少有的几个女人。所以他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这次的风波让他深切感受到了让人崩溃的惊悚的恐惧,那种微小如尘埃的悲哀,皇阿玛一声令下,无人敢拦无人能救自己。因为他是皇上拥有者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是第二次,他滋生了对权力的渴望与热切,他要做那个呼风唤雨的人,他要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其实这次皇阿玛并未真的想要自己死,这是他前几天才想明白的,因为直到他清醒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沉浸在自己要死了的恐惧中,是真的恐惧。所以一想皇阿玛不真的要他死,但是有人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如果有朝一日这个位置上坐着别的人,会怎么样。是敌是友不知道,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要自己是控制的那一方,一定是。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搏上一波。